“你若冥顽不灵,我便杀了他们,永绝后患。”凌潇潇冷漠道,“你若愿意归顺,我便替他们疗伤。慕容白和邓泉是生是死,由你决定。”
“我……”
“谢兄!”
突然,洛天瑾虚弱而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短短两个字仿佛用尽他一生的气力,由于情绪激动,以至小腹的剑伤再度溢出一大股鲜血。
“府主?”
谢玄大惊,匆忙举目观望,但见洛天瑾的口中溢满鲜血,唇齿张张合合,喉咙里支支吾吾,却难以说出一句整话。
洛天瑾瞪大眼睛死死凝视着谢玄,目光中似乎包含千言万语,复杂而焦急。
谢玄屏息凝神,一眨不眨地回视着洛天瑾,与其四目相对,久久没有出声。
此刻,洛天瑾的眼神满含热泪与深情,一副有口难开的痛苦模样,令谢玄心中一紧,铁骨铮铮的汉子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的决堤,竟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起来。
虽然没有一字一句的表达,但谢玄跟在洛天瑾身旁多年,早与他心有灵犀,只凭洛天瑾的一个眼神,足以令谢玄心领神会,明白他的意图。
“谢玄,你考虑的如何?”
清风苍老的声音无情地打断谢玄的沉思,令其精神一震,蓦然抬首,呆呆地望着满眼期待的凌潇潇。
“夫人为何……劝我归降?”此时,谢玄的语气已不再像刚刚那般坚定,“我……想听实话。”
凌潇潇稍作迟疑,直言道:“今夜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明日必将引起江湖巨变,令天下英雄一片哗然。我欲将此事归罪于赵元和柳寻衣,但仅凭我的一面之词,恐难以服众。若有你在,天下英雄必深信不疑。”
“难道你不怕我临阵倒戈,当众揭穿你们的丑事?”
“你不会!”凌潇潇笃定道,“瑾哥虽去,但他仍留下一双儿女,你纵使不为我着想,也应该替轩儿和语儿着想。再者,我仍是那句话,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瑾哥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你说的对……”谢玄有气无力地回道,“我不会毁掉府主的基业……”
“谢玄,是洛天瑾不仁在先,又岂能怪我不义?”凌潇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对他有恨,但对贤王府有情。希望你能明辨是非,审时度势,不要犯糊涂。”
“夫人所言极是……”谢玄失魂落魄,喃喃自语,“谢某确实不该逆天而行,本末倒置。”
闻言,凌潇潇眼神一动,迟疑道:“谢玄,你的意思是……”
“谢某……愿辅佐夫人,保住贤王府的基业。日后,唯夫人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当谢玄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落泪无声,心如死灰。
然而,当洛天瑾听到谢玄的回答后,溢满鲜血的嘴角竟然微微上翘,绽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谢兄,你跟随我多年,果然知我心意。今日我让你归降,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并替我照顾柔儿母子。尤其是寻衣,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切记不要暴露他与我的关系,否则他定会陷入朝廷和江湖的双重追杀,必死无疑。我知道,事到如今死才是真正的解脱,活着更不容易,原谅我最后的自私,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二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更不愿看到寻衣母子孤苦无依,任人欺凌。由你守护着他们,我心甚慰。待百年之后,我定在九泉之下设一席好宴,以示酬谢。到时,你我兄弟再把酒言欢,一醉方休。谢兄,我儿寻衣,便交给你了……”
心念作罢,洛天瑾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珠微微晃动,终究失去最后一缕光泽。
江湖至尊,武林巨擘。
今夜轰然倒塌,留下唏嘘无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