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籁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穿云而出唤醒沉睡的人们。
驿站内,巡防的将士悄悄换了防,守在西楼的护卫疲惫的揉了揉眼,终于等到换班的同僚。
驿丞早早醒来,悄悄去西楼查探了一下动静。贵人已经苏醒多时,面容憔悴,神情冷清,想来昨晚并没有睡好。
驿丞不敢打扰,轻轻向门口侍卫打了声招呼便退去。出了西楼,驿丞静静叹息一声,随即向东楼一间客房走去。
走进门,便见屋子里东倒西歪的几个侍卫,或坐或立的挤在角落里。和西楼那边井然有序的防护形成鲜明对比。
再往里走去,一个长须大夫趴在眠床边睡的正香。另外一侧,站着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布满血丝的眼里满是焦虑。
眠床上,躺着一个少年,面容稚嫩,脸颊双侧微微鼓起。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脸上的婴儿肥还没褪去。
少年安安静静的躺着,呼吸有些微弱,头上还缠着纱布。从昨天进到驿站来,就没看到他醒过。也不知道目前状况如何,千万别在这出事,否则驿站一众人都要跟着倒霉。
“候公子还没醒?”
管家听到这声询问,眉头锁的更紧,语气却甚是平淡。“大夫说应无大碍,估摸着睡饱了也就醒了吧。”
驿丞看着管家满脸阴郁之色,心知对方有苦难言,也不再多问。默默看向床上的少年,祈求老天爷开眼,千万要留住这孩子的性命。
屋子里一片肃静,陈定静静的躺着,表面上看起来宁静安详,脑子里早已炸开一片。
梦里,自己拼命在跑,后面一群人在追赶,任凭自己怎么使力似乎都跑不出那片树林。
画面一转,自己忽然就进了一座宫殿,殿宇内数十个侍卫围杀自己,一个年老的公公与自己并肩作战。场面惊心动魄,自己却一点都不觉害怕,反倒有些振奋和激动。
没高兴多久,陈定忽然发现正在奔跑的自己又出来了,还被后面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抓住。挣扎了好一阵被押上了马车,陈定又惊恐的看到老公公被人偷袭,自己悲愤之下,怒杀那个可恶的小人。
“嘭”的一声,陈定顿觉头痛欲裂,似乎是刚刚跳车的时候摔到脑子。还来不及消化疼痛,眼前蓦然出现另外一幅画面,树林里自己被按到在地,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轻女子被一剑刺穿心脏。
万念俱灰的绝望,痛彻心扉的错觉,头疼欲裂的混乱,不停的交替出现。陈定只觉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支配,好似身体里两个灵魂在打架。
脑子里面的画面不停切换,逃跑、跳车、围攻、反杀……
“噗”的一声刺响,长剑刺破胸膛,疼痛传入骨髓,陈定顿觉世界安静下来。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晰,脑子里不再嗡嗡作响,逐渐变得安宁。
刻骨铭心的记忆唤醒压抑许久的悲伤,那些逝去的亲人、朋友一个个被想起。回首痛苦的过往,恩重如山的师父惨死,心爱的女人被杀害,自己独活于世再无任何意义。
还是死了干脆。云欣,王公公,我来找你们了!
管家微微眯着眼,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小公子眼角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心中一惊。揉了揉眼再次定睛望去,果真没看错,小公子在流泪,手脚似乎也在小幅度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