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酒吧,御寒。”
两个时辰以前,这伙人连人带车还在大雪地里,现在人车都已经回到本营了。
“不了,烤火就行了,酒喝多了容易误事。”洪云推辞到。
沈钟和洪云安顿完严寒中等待的兄弟们,随后就进入府内,制备薄酒,简单迎接一下前来的北山营援军。
而巧的是,北山营的总兵——洪升,是洪云的哥哥。
“厨子,牛肉烤好了没有?”
“来了!”
厨子从后厨拿来一大盆切成厚片的烤牛肉片,放在一张略旧一些的木桌子上。
“平常时候你也不喝酒吗?”
“不喝,戒了。”洪云说到。“我们营队净是轻重机车,要是喝了酒,可就不好操作了……”
“这样……”
洪生转身看向沈钟,举起酒盏。
“那我就敬咱们这位小兄弟一杯吧!”洪云笑到。“兄弟,你叫什么?”
“在下沈钟,见过总兵!”
“你是怎么叫到援兵的?”洪云朝沈钟,问到。“这里离酒泉,少说也得有三个时辰的车程……”
“我原本想去酒泉城叫威远卫的援兵,没想到途中走了三里,也遭遇了大雪,也困住了!”沈钟说到。
“然后呢?”
“我就放下车来,自己走。没走多远,就看见北山营的车兵来了,就赶紧跑过去求救,然后带着大家一起过来,就救下来了。”
洪升一听,马上放下酒盏,不乐意了:“邀功行赏的事情,容不得谦虚!大胆地说!”
沈钟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这小子,就是喜欢干事,不喜欢多说!”洪云笑到。
没想到洪升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到:“这个,不行。君子谦谦,这是孩子大了以后的事情。男儿十五,知道是什么年岁吗——”
“知道,舞象年华!”洪云说到。“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舞象,舞象,就是练一种叫象的招式。”洪升拿起一块牛肉,说到。“孔老先生说,十五岁为什么要练武?因为一个人立大志、见大世面就在十五岁,一个男孩变成男人,也就在十五。”
“我一直在营所带的他,平常与兄弟们吃住,大了些也和兄弟们一起习武,也不欠这个吧……”洪云说。
洪升又摆摆手:“行伍养出来的人,不是豪迈,而是勇猛。但是一旦到说话的时候,可能就很含蓄、寡言。”
说完,洪升又转头问沈钟:
“你爹有没有带你出过营地呢?”
“有啊!”沈钟答到。“我爹经常带我去酒泉,小时候是去玩,再后来是见人,或者是读书。”
“那你觉得……是主营好呢,还是酒泉好呢?”
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钟身上。
“没事,大胆说就可以。”
沈钟沉默了一下,说到:
“我觉得还是酒泉好。”
“为什么呢?”洪云有点不解,而洪升则心里暗喜。
“苍狼卫周围什么也没有,而酒泉……真的,什么都有。”沈钟谨慎地说到。“去酒泉的话,才能放松放松,好好玩一玩。这里的话,只有操练。”
洪升满意地给了洪云一个眼神,笑了一下。
“带他到远处看看吧!”洪升喝干酒盏里的酒,说到。“我听你也说过,十五岁,或从军,或读书,或游历。人家十六岁都已经娶媳妇了呢,不能总让沈钟在这里待着……”
洪云憋了半天的气,终于憋不住了,也放下酒碗,直截了当问道:“洪升,他出去了,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苍狼卫!”
“我这回就是给你说来的!”洪升说到。“洪云,你们苍狼卫辛苦了!”
洪云愣了,好半天,他才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能,能回去了?”
“对!”洪升说到。“你可以回范阳了!”
“这好……那这小子怎么办?”
“去京师?”
洪升从囊中拿出了一本册子,册子的表面有一行字——
《机神实录简注》
“这是机神实录!”沈钟一看到这本册子,就来了兴趣。“我铺头还有一本呢!”
“想学不?”
“想啊,就是没人给讲,半懂半不懂的,只能囫囵吞枣,将就看……”
“你大伯知道有地方能讲,你愿不愿意去?”洪升开始引沈钟的兴趣。
“愿意!”
“就算是远到京师,你也愿意吗?”
“能学我就去,就算远到海外!”
“善哉,善哉!”洪升又从兜囊里掏出来另外一张纸——
“拿着这张列车券,先到酒泉,再坐车到顺天,北行城北,到国子监。”
……
一周以后,洪升走了。
一起走的,还有沈钟。
他离开了在这里生活十几年的营地,离开西北边塞,进入了整个帝国最核心的地方——顺天。
那一天,没有下雪,没有阴云,只有晴天。
在沈钟看来,这一趟车,这个叫洪升的人,将要把他带出西北荒漠,带他到一个新的地方游历。
然而他不知道,就是这一列开往顺天的列车,将要把他卷入整个帝国最大的一场阴谋中。这场阴谋甚至要把白圭建立的大明机械帝国,毁灭在守旧官僚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