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之后,距敦煌两千多里之外的甘家堡后山,大风一起,纸钱飘飞,一口棺木被十六个精壮汉子用木头杠子抬着,缓缓放入了坟冢之中。
紧接着是一系列的仪式,随后黄土洒落坑中,不断填满,最后有人将坟给垒起来……
整个过程,除了几个会吹唢呐的族人全程都在之外,并没有请别的曲艺班子来热闹。
如果是以前,甘家堡绝对会不远万里地去请一个会吹“百年朝凤”的戏班子来治丧的,但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从简,就连集中于此处坟山的,都只是堡内本家,其他的分支都没有通知到。
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棺材里面的那一位,死得不光彩,如果消息传出去的话,很可能会影响到甘家堡在西北的声誉。
所以为了此事考虑,一切都需要低调处理。
低调的葬礼之后,人员退散了去,最后只留下了甘家堡的堡主甘青华,以及他大姐甘紫薇。
两人并肩站在了新修好的坟冢前,看着碑文上刻着的孝子贤孙之名,甘紫薇长叹了一口气,说他到底还是没有来。
甘堡主平静地说道:“没来就没来吧,反正他也不把自己当做甘家堡的人。”
甘紫薇问道:“那你还把他的名字刻上去?”
甘堡主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管他有没有把我们当做是亲人,至少我们的态度摆在这里,甘家堡也永远是他的家,有一天倘若他想要回来,争这堡主的位置,他也是有资格的……”
甘紫薇看了自己的小弟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哎,那个姓顾的小姑娘若是还在,多好啊。”
她从沿着山路往下走去,半路遇到大兄坟边新修的那个坟冢,她停了一下,便又离去。
而甘堡主一直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还在父亲的坟头待了许久,许久。
一直到太阳落山,他方才转过身来,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文明在干嘛?”
他不远处的空地上,凭空浮现出了一个透明的身影来,一点一点凝结,化作了一个黑影,然后拱手说道:“整日酗酒、骂人、摔东西,今天下午,还把大夫人房里的丫鬟给……”
甘堡主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冷冷骂道:“混账东西,当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那黑影叹息道:“也不怪大少爷自暴自弃,那帮人实在是太狠了,割断他脚筋的时候,还用了高温之力,完全没有办法重新接起来,这是成心让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甘堡主的脸色越发黑了,沉默许久之后,说道:“我知道了。”
黑影问:“堡主要去哪儿?”
甘堡主说道:“去五夫人房里……”
三个时辰之后,西川北境,岷山,一处山中大墓的出口。
长草覆盖,泥土翻新。
轰……
恐怖的轰塌声从山腹之中传递而来,从墓中死里逃生跑出来的十余人灰头土脸,所有人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露珠的清冽空气,感慨着生命的可贵。
这里面大部分人来自于洛阳老鼠会,还有几人,则是临时招揽来的向导或者江湖客。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喊道:“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一个独眼老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摇头,说没事,老子金玉鼠有十条命,如何会出事?杆子,叫众人都起来,让他们把东西都交出来,集中处理。
他一发话,老鼠会的一帮土夫子立刻张罗开来,特别是对那几个外人,更是无比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