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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匠出城之时,顾西城也收到了医馆辗转送来的书信。
读完之后,他将信扔在了桌子上,对旁边的女儿痛斥道:“你看你做的好事……”
顾蝉衣白裙胜雪,越发出尘,瞧了几眼那信纸上工整的字迹,脸上却流露出笑容来:“他倒是蛮有自知之明的。”
顾西城瞧见女儿这般开心,冷冷笑道:“不过是谦辞而已,人家是嫌弃你性子太过于娇气了。”
顾蝉衣脸上挂不住了,眉头跳动,说他敢瞧不上我?哼……
顾西城叹气,说道:“你呀你,坏了我与鲁兄的大计啊,唉……”
他在反思,自己对爱女这么娇惯,到底是对是错,而顾蝉衣却忍不住说道:“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父亲您这么大动干戈?”
小木匠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摸爬滚打、卖苦力的底层小子而已。
就算是甘墨走了些狗屎运,但与她结交认识的那些名门高徒、公子哥儿的档次相比,差得实在是有一些远。
知女莫若父,顾西城自然知晓她的想法,忍不住说道:“一个能够斩下鬼王头颅,让渝城袍哥会新任龙头逢人便夸的甘墨,一个能够左右锦官城局势,将花门以及青城山外门势力最大的潘家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他的未来,你觉得会有差?”
他想起董七喜的讲述,摇头叹气,却又耐着性子跟顾蝉衣解释着,而顾蝉衣听了,却越发恼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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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康金沙江畔,一大片浓密的原始森林之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正在江畔石滩上行走着,在她的肩膀上,却是背着一根长约三丈,直径四尺的巨木。
这样场面着实违和,那木头沉重得让人绝望,少女每走一步,洁白的脚丫子便在石滩上留下一个深坑,一直没到膝盖之下去。
这使得她每走一步,都难如登天。
她那张可爱俏丽的小脸蛋儿红彤彤的,上面满是汗水流淌而下的痕迹,大滴大滴的汗水落在鹅卵石上,摔成八瓣去。
她咬牙往前走着,但终究还是有乏力的时候。
然而每当她停下脚步歇息的时候,便有一道鞭子,恶狠狠地抽在了她浸润湿透的汗衫之上。
那鞭子落下,是用了狠劲儿的,甚至能够听到抖鞭子时的炸响声。
而那汗衫也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鞭子,早就成了碎布条,上面染满了鲜血,有的已经结痂凝固了,有的还流淌着,跟着汗水,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
而汗衫之下的背上,则是皮开肉绽,甚至还能够瞧见白色的骨头……
天知道这个少女,是如何能够忍得下来的。
她就那般咬着牙,不再停歇,继续一步一步地走着,而挥舞鞭子的,是一个光头老尼。
那尼姑打完一鞭子,然后严厉地说道:“大雪山上,不但有高手无数,还有守山神兽,你若是想要救出你母亲,就得吃尽这人世间的苦头,将你所有的潜能都逼出来,才有那么一丝希望。你若是懈怠一分,还不如直接跳进那江水里去……”
她恶声骂着,而少女咬牙,一句话都不说。
她一步一步地走。
在她的身后,那血迹与汗水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