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余丛升与刘养对话,看着不远处的憔悴义父,刘忠心下叹息不已,可这已经无可改变,只能无可奈何被那该死的杨镐死死捆绑在他的战车上。
刘忠心下担忧不已,来到刘养身边轻声说道:“义父,此处辽东已经不是我等久留之地了,无论那小子判断是否正确,对你我父子来说都要担负极大的凶险!”
刘养默默点头,刘忠见他脸色愈发阴沉,轻声说道:“孩儿觉得……那小子的判断可能是真的,界凡城太过重要了,此城在我手,海西女真各部必会起而反叛建州贼,甚至野人女真也会相助我军,可若不在我手,海西女真也只有身处边缘之地的叶赫部愿助我军,其余者……”
刘忠微微摇头,轻声说道:“若无那小子于萨尔浒一战而胜,若无如此之多俘获,杨镐老儿或许还以高赏额激励我军将士奋勇杀敌,可如今却不与有功将士赏赐,不管是否因朝廷钱粮不足,赏赐终究是未能下发,各军将士又岂能视而不见?如此之下又岂能令各军心服口服?”
刘忠低声说道:“义父与孩儿皆为不全之人,朝臣素来不喜我等,陛下又深居宫中不欲理政,若是……若是此战大败,那杨镐老儿必会将所有过错推诿到了义父身上,朝臣为了掩饰打压余丛升、那小子致使我军大败,也定然会……”
刘养心中大惊,不由转头看向刘忠,他只是担忧大败而担负一些责任,无论这种责任多少,他都会前往南京养老,可若杨镐老儿、满朝文武全将过错推诿到了自己身上,那几乎就是必死之局。
刘养不得不心惊胆战,朝中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杨镐虽身佩天子剑,可斩总兵之下不遵将领将官,但那也只是总兵之下,而余丛升身为东宁卫总兵,余家历来都与广宁卫为姻亲,更何况此时正值大战之时,又岂能如此轻易罢免羁押如此之重将?
一想到朝廷文武对杨镐的倾力支持,刘养的身体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我……我儿,此时该当如何?为父如今……又该如何脱身?”
刘养此时哪里还能冷静得下来,刘忠眉头紧皱,最后咬牙切齿道:“义父一方给崔公公去信,想来只要义父愿意,崔公公必然会倾力相助。”
“其次……”
刘忠犹豫看向一脸期盼的刘养,咬牙道:“义父立即上奏朝廷,弹劾狗贼杨镐老儿,若非是那该死的老儿,义父又怎会陷入如此窘迫困境?余总兵、那小子已经被陛下押解入京,以那小子舍弃界凡城,市井中流传与建贼老贼勾结之语,按理一小小的东宁卫小旗,哪里又会被押解入京之必要,陛下若要杀他,沈阳……甚至抚顺时已然斩了那小子头颅,如今两人皆被陛下押解入京,纵然杨镐老儿、义父,甚至满朝文武想要欺瞒陛下也绝无可能,到了那时……纵然义父不言杨镐老儿欺瞒之语,陛下也会得知。”
“大战在即,陛下就算知晓杨镐老儿、义父欺瞒,陛下此时也绝不会对杨镐老儿、父亲如何,可一旦此战真如余总兵所言,真的我军大败……父亲又如何自处?”
刘忠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叩拜道:“当断不断,今日义父弹劾杨镐老儿之罪,尽管陛下此时绝对会训斥义父,会将此事压下,甚至因朝臣言及义父欲加之罪、妄言之罪,陛下因此治罪义父,但有崔公公相助,陛下绝不会重罪于义父,一旦此战真如余总兵言而大败,那时……义父必被陛下看中!”
刘养深吸一口气,想到自己如今困境,他不得不担忧,刘卫民于萨尔浒一战而大胜,不仅仅俘虏建贼大将费英东及数十贼将,更是斩首三千余人,如此战功之下,本应一次下发十七万两赏银,却因银钱不足,只是给了个纸条,如此之下,本还因杨镐重赏激起的高涨士气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身为监军的刘养很清楚,军中私底下又是如何同情奋力厮杀的刘卫民。
士卒不用心杀敌,没了界凡城,抚顺至萨尔浒的狭窄山道就是一条生死之路,想着那日余丛升指着狭窄山道情景,斩头斩尾,直斩山谷中混乱军卒的七寸,刘养整个心都被极度冰寒冰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