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像是七岁的娃娃,本还骄阳似艳,下一刻却阴冷的像块生硬的钢铁,空气中更是飘起了淡淡灰色烟雾,远处的山谷朦朦胧胧像是一头噬人凶兽,惊慌失措的军卒捂着乱糟糟的脑袋匆匆躲进低矮的屋檐,看着屋檐下瑟瑟发抖的枯瘦身影,站在城楼上的余丛升更加远眺根本无法看见的北方……
抬头看着愈发凝重的天空,早已浸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冰冷的寒意不住侵蚀着肌肤……
余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阿……嚏!阿……嚏!三叔,城头太冷了……”
余丛升像是没听到余广话语,依然远远看着萨尔浒方向。
“三叔,您若冻病了,那小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逃了回来,又有谁能救得了他?”
余丛升回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余广,正要再次开口的余广也只能无奈闭嘴不言,就在以为自己三叔不为所动时,余丛升转身走下城头。
随同侍女匆匆为两人换上洁净衣物,一名家将急推门入内,裹挟着的阴冷让屋内气温骤然一降,就在余广欲要恼怒训斥之时,余丛升猛然站起。
“如何?”
家将宁一良半跪于地,低头说道:“刘大人于界凡城南岸立寨,已与建州老贼交手数次,斩敌五百余人,刘大人希望大人将将士所获交于家中妻儿手中。”
空气飘荡着的压抑让人焦躁欲狂,话语是如此平淡、简单乏味,可所有人的心脏却无名的一阵刺痛!
深深呼吸着空气中的湿润、阴冷,嘴角轻启,毫无任何情感话语淡淡飘荡在空中。
“界凡城……”
“主将何人?”
宁一良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刘大人刚入萨尔浒之时,界凡城主将是建贼老奴之子莽古尔泰、叛将李永芳,随后,老贼亲领三千贼众入萨尔浒,随同者费英东、代善等十余将。”
“第一日,叛将李永芳领千人欲过河攻我军南岸大营,刘将军斩敌百人,敌退。”
“二日、三日、四日,敌以建贼代善、费英东自西,贼莽古尔泰、李永芳自河之北岸,两军各领千余人欲夹击我军,我军斩敌数百,并生擒建贼大将数人。”
余丛升表情平淡无情,双手却不知何时紧紧攥起。
“我军伤亡几何?”
耳边听着余丛升无情话语,探子宁一良突然抬起头来,表情更是有些疑惑不解,见余丛升眉头微皱,忙低头说道:“我军阵亡百人,伤三百余人,二将军已经将伤者带了回来,随同还有建贼俘虏和头颅,二将军担心大人担忧,这才提前一步返回。”
余丛升沉默良久才抬手挥退了宁一良,看着皱眉不已的他,余广不解道:“三叔也是知道那些建州贼子的悍勇,那小子怎么可能挡得住同等兵马夹击?而且……而且伤亡还如此之少?”
余丛升抬眼轻轻看了一眼余丛升,说道:“你也是见到了如今的辽阳城,若想攻我辽阳之城,当需兵几何?”
余广一愣,随即摇头苦笑道:“除非是大将军炮,仅以人力攻此时之辽阳,侄儿也不知需要死上多少人。”
余丛升点了点头,说道:“此子善守,若给此子足够时间,或许界凡城贼人全部死光了,也不一定可以破了那小子三千营地。”
说着,余丛升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外面漂泊大雨,一脸担忧道:“此时大雨……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