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靖北侯府,也就只剩下个爵位了,儿孙尽皆平平。
老太太原想着,趁今日进宫,开口向太后娘娘讨句话,给她那不成器的小儿子要个闲差,也算有口饭辙,如今看来,却是不成的了。
无法之下,她也只能堆出满脸的笑,起身道:“娘娘折煞妾身了。”
她那点儿小心思,李太后岂会不知?便笑道:“过几日天气好了,哀家叫人请你来吃酒听戏,那班小戏儿正有新曲目呢。”
言外之意,这事儿有得说。
靖北侯老夫人当即大喜过望,忙笑道:“妾身在此谢过娘娘厚爱,到时候娘娘有召,妾身一定来的。”
李太后点了点头,再温言安慰了她几句,方命她们去了。
因要送三公主回哕鸾宫,一行人在暖阁外便分作了两路,喜孜孜的靖北侯老夫人径往宫门而去,红药则陪着三公主,由垂花门转北直入哕鸾宫,却也省了与诚王妃碰面,正是一举两得。
且不说靖北侯老夫人,却说红药。
她将三公主送回宫,两个人略叙了些别情,三公主到底不敢多留她,只得红着一双免儿眼,依依不舍地送她离开了。
离宫时,红药却是留了个心眼儿,没敢从正门走,而是从角门悄悄踅了出来。
此乃她谨慎之处。
设若自正门而出,万一正好撞见请安回转的诚王妃,或是某位去给太后娘娘问好的贵主儿,多为难不是?
从角门走,便没这些麻烦了。
见此情形,鲁妈妈大是赞赏,在心里又把红药拉高了两分,深觉跟对了主子。
不消多时,主仆二人便出了内皇城。
霍妈妈并两个婆子皆候在外头,见红药出来,忙围随上前。
因马车停在了稍远处,红药便命其中一个婆子去前头找车,余者则伴着她立在墙根儿下相候。
也就在这个当儿,远处墙角忽地现出一道人影,却是个穿青衣的婢女打扮的女子,一路低头含胸,快步往这个方向而来,须臾便至眼前。
鲁妈妈眼力极好,一眼便认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靖北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线。
便在大半个时辰前,红线被荀贵妃叫去景仁宫说话,过后又独自回来,鲁妈妈对她印象颇深,故尔认了出来。
红药此时亦瞧见了红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
这好端端地,红线跑来作甚?
难不成是来叙旧的?
再过得一息,红药才发觉,红线居然没打伞。
这位靖北侯府的大丫鬟,只披了件豆青色的斗篷,就这样顶风冒雨,匆匆而来。
红药由是越发狐疑。
而就在她思忖之际,红线亦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自离了景仁宫,红线的一颗心便七上八下地,总也落不到实处,自然便也没了那一等闲情去管旁的。
而如今,她已然拿定了主意,遂巧言哄住了靖北侯老夫人,终于得着了单独面见故人之机,亦有了余裕,将眼前之人看个仔细。
透过稀疏的雨帘,红线瞧见,那著金钗、环玉带的绝色丽姝,好似正被一重云雾笼罩着,周身皆有光华氤氲。
一眼望去、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