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红药压根儿便没去想,若是徐玠意欲纳小,则她又该如何自处?
或许,她是打从骨子里相信着,徐玠与顾红药、刘瘸子与顾老太,必定会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走到白头的。
轻抚着丸砸毛绒绒、暖乎乎的胖身子,红药的思绪渐渐归拢,凝眉思忖了片刻,便望向鲁妈妈,柔声道:“那依妈妈之见,我要与二嫂把话挑明了么?”
这是在说安氏。
安氏的名字,是否需要出现在影梅斋透给二房的消息里?
虽则在红药看来无此必要,但她还是想听听鲁妈妈的意思。这一位可是浸(淫(后宅多年的老手,内中门道、无所不知,她的意思,以徐玠的话说就是“很有参考价值”。
鲁妈妈皱着眉想了想,道:“若是太太问奴婢,奴婢觉着,太太只把今儿咱们见着的告诉二夫人,也就成了。二夫人是聪明人,想必知道该怎么做。”
这话正合红药之意,她立时弯眉笑道:“嗳,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这种事情,又是二伯子、又是客居的姑娘家,我一个妯娌当真不好插手,还是由二嫂自个儿去查更稳妥些。”
歇一拍,微垂了眸,葱白的手指缓缓抚过海天霞遍地金的宽袖,再开口时,语声亦变得淡然了起来:“再,妈妈想法子把那娥皇凤头钗的典故往二房散一散,给二嫂提个醒儿。”
“还是太太这法子好。”鲁妈妈立时笑道,心下亦生出真切的敬服。
人皆道她们太太出身低,却鲜有人知晓,她们太太行事的那一番婉转得体、从容大度,好些名门出身的姑娘也未必能有呢。
咱们五爷可真有福气。
红药自不知鲁妈妈所思,她轻轻弯腰,将丸砸放在了地上,由得它卧在裙边打盹,一面便揉着微酸的手臂,吩咐道:
“妈妈这便带上刚才报信的小丫头去二嫂那里走一遭罢。那俩丫头今儿辛苦了,连午饭都没吃,妈妈等一时给她们一人一个头等红封,账从我这儿走。”
红药此前留下两个小丫头,便是让她们盯着东园的两道门,以查清徐肃走后,都有谁从园子里出来。
其后,守角门的小丫头便回报说,安三姑娘没多久便跑了出来,神色很是慌张,翠绿的裙子上沾了老大一块灰,头发上还有几缕白絮,隔老远都能瞧见。
说起来,也真是天要亡安三娘。
红药派去的俩小丫头在东园外守了快两个时辰,连饭都没去吃,竟是再没瞧见有人从园子里出来。
除了安三娘。
而即便如此,鲁妈妈亦怕弄错,还格外多问了安三娘衣裙的款式,那小丫头便说出了“安家三姑娘穿着绣了迎春花的春裙”这样的话来,遂坐实了此事。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亏心事当真做不得。
鲁妈妈领命去了,红药亦未唤人进屋服侍,只凭窗坐着,微茫的视线,扫过寂寂空庭。
小丫头们今日很安静,许是怕扰了主子,全都缩在了屋子里。
而没有了她们,廊前阶下,只剩一地清冷,唯几羽通体乌黑的鸽子,“咕咕”地叫着,迈着特有的小方步,踱过落满残叶的台矶,鲜艳的红喙时而啄食几下,也不知在吃什么。
徐肃和安三娘,到底是怎么对上眼的?
这是何时之事?
此外,安三娘又知不知道朱氏的意思?
若是不知也就罢了,若是明知而故意逆着对方的意思来,又是为着什么?
难不成,安三娘还嫌弃自个儿姐夫是庶出的,遂情愿与嫡出的徐肃苟(合?
这些念头在红药的脑瓜子里翻腾着,一时她觉着自个想明白了,可一时却又糊涂。
正自辗转间,门外蓦地传来荷露轻柔的语声:“太太,齐妈妈来了。”
红药微觉愕然。
齐禄家的来此作甚?
难不成玉湖之事已然闹到朱氏那里去了?
这也太快了吧?鲁妈妈才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