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照照镜子吧。
安氏死命咬着舌尖儿,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真真是千古第一奇女子,话本子里也没这样儿的。
“大姐你怎地不说话?我说得不对么?还是大姐瞧不起我?”似是察觉到了安氏的异样,安三娘沉下了脸,描得长长的眉毛皱起来,如两条蠕动的蚯蚓。
安氏忙掩饰地道:“没有,断没有的事,三妹妹这话很有道理,我就是方才走得口渴了,容我缓缓。”
重新捧起茶盏,连着饮了好几口茶,安氏才算将气息调匀了,旋即拍案作赞叹状:“我安家三娘,果然有大志向。”
嗯,作死的志向、撞南墙的志向、厚脸皮的志向,这一位确实是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那是当然。若是连个奴婢都比不过,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安三娘一下子高兴起来,下巴抬得都快戳上梁顶了。
看着这张志得意满、雄心勃勃的脸,不知何故,安氏心下竟生出了几分快意。
既然有人上赶着要出头露脸,她身为大姐的,自是需得戳力相助、再推上那么两把,方不负了那亲亲一家人的名头不是?
一瞬间,她那双明丽的杏眸深处,有厉色飞快划过。
安老太太多年来的“厚爱”,如今,也可以好生奉还了。
却不知,这一还之下,安老太太会不会哭得断了气?
若当真气得咽了气,那可也不错。
思及此,安氏直是笑若春风,又故意道:“三妹妹,虽然大姐很钦佩你的志向,只有一句话你却是说错了。”
“哪一句错了?大姐姐可别诳我。”安三娘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
安氏便道:“五弟妹与寻常仆役是不同的。她是宫中女官,那可是有品级的,便是差一些的寒门姑娘,那脸面也没她的大,难不成你竟不知道么?”
“谁说我不知道了?”不出她所料,一听这话,安四娘果然恼了,面色阴得能刷下一层灰来。
“我娘说了,就算是宫里的女官,那也还是奴才。论起家世来,我们家更好些。她也就是运气好,凑巧被国公夫人瞧中了,若是当初在国公夫人跟前的是我,她老人家定会认我当闺女的,她一个奴婢,算什么玩意儿。”
安三娘简直要痛到心尖上去。
如果她得着那样的机缘,如今嫁予那俊美的徐五爷的,就是她安三娘了。
这是她的未尽之言,却是不好往下说的。
安老太太曾叮嘱过她,他们这样出身好的良家女,做妾太可惜了,还是嫁进大户人家作正头夫人更好。
虽则在安三娘心里,她实是情愿为妾的。
她的这一番“豪言壮语”,声势着实不小,幸得安氏有先见之明,早就把服侍的人都遣出去了,倒也不怕被人听见。
待说完了,安三娘便又焦躁起来,围着大案走了几步,皱眉道:
“既然说起这个来了,大姐倒是先说一说怎么个章程吧?娘都催了好几次,也没见你把挑中的人家送去给娘过目,娘挑完了我还得再挑呢。”
极自然的语气,仿似那些富贵公子、多金少年,皆可任由她安家拣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