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安远山垂下了头,语声嘶哑地道:“侄子都……都记下了。”
寥寥数字,他却像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一语说罢,身子便连晃几晃,险些摔倒,幸得安远怀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自个大哥。
“山儿,你可还好?”安氏急急上前,目中盛满了关切。
安远山扶着弟弟的手站稳,苦笑道:“侄子无用,让姑母担心了。”
安氏疼惜地看着他,叹了口气:“所以我说让你们辞了差事呢,这样一宿宿地熬着,铁打的身子也要熬坏了。”
安远山方才不过一时情绪激荡罢了,此时略站了站,便也好了,忙又道:“侄子无事的,方才也只是一时头晕,已经好了。”
见他果真无事,安氏微觉放心,低头斟酌了片刻,旋即抬眸,用着比方才更决然的语气道:
“你们放心,姑母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地。终究你们是我娘家人,你们好了,我这腰杆儿才能硬起来。”
“但凭姑母做主。”安氏兄弟齐声说道,再没有一点异议。
安氏长出了一口气,又好言安抚了这兄弟俩一番,将他们送出园门,安排几个稳妥的人跟着,方重回花园。
“大姐怎么去了这样久?我和四妹妹还当你把我们晾在这儿不管了呢。”甫一步入敞轩,便有语声嘈切而来,仿若一群惹人厌的苍蝇,绕着安氏不停嗡鸣。
她扬了扬眉峰,面上换过一副笑模样,走上前道:“三妹妹四妹妹见谅,我怕远儿他们迷路,就多送了一段,冷待了你们,都大姐的错,大姐给你们赔不是了。”
说着便作势屈身行礼。
安三娘白了她一眼,又往旁看了看,突地道:“既然他们都两个走了,大姐现下好说正事了么?我娘交代的那件事儿,你到底办了没有?”
语气几乎是逼迫的。
安氏举袖掠鬓,籍此掩去了目中厌色。
而待放下衣袖,转望安三娘时,她面上的笑容却极温驯,道:
“老太太有命,我自是要去办的,不然不就是那不肖女了么?三妹妹放心,前几日我便在王妃跟前提过这事了,王妃也松了口,等大姐我再加把力,那请帖自然会送到你跟前去的。”
说完了,她便又看了看安四娘,语气转作歉然:“就是委屈了四妹妹,那请帖只得一份儿,怕是你不能与三妹妹同来了。只你也别难过,大姐才得了两副珍珠钗,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上。”
言至此,大大的杏眼往安三娘面上一掠,见她仿佛有些不高兴,便又轻笑道:“珠钗和请帖,你们各择其一,若是觉着不公,三妹妹回去再跟老太太分说便是。”
四娘到底年齿尚幼,对请帖什么的并不在意,一心只想着那对珠钗,此时闻言,当下便鼓起眼睛、两手叉腰,尖着一副嗓子对安三娘道:
“我要珠钗!那珠钗是我的!三姐你要是敢抢,我就告诉娘你欺负我,看娘不拿鞋底抽歪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