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快年下了,国公夫人怎么想着这时候进宫来瞧我?”看着玄漆大案上那张精致的银红蜀锦拜帖,李太后微有些讶然。
通常说来,年关是不作兴登门拜访的,除非有什么要紧事。
但是,国公府最近好得很,跟那个什么殷秀才的官司也早结了,刘氏这又是请的哪门子安?
程寿眉手中正捧着一只透雕百福鎏银手炉,闻言便笑着双手将之呈上,换下了太后娘娘手中已然渐冷的那只,一面便道:
“娘娘,国公夫人许是来谢恩的罢。说起来,上回三殿下去国公府贺寿,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了呢。”
太后娘娘这才记起还有这么回事,颔首道:“这也就是了。我方才还说呢,何以她这帖子上竟还把三个丫头都给写上了,原是为着此事。”
说着她便捧起暖烘烘的新手炉,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老啦,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可就真把那一茬儿给忘了,还奇怪她这是要做什么呢。”
那拜帖本就是打开的,程寿眉顺势望去,果见其上写着要给太后娘娘并三位公主请安,便笑道:
“娘娘最近忙着照料几位小殿下,哪里记得这些琐事?再一个,若是娘娘连这些都记得,那奴婢们可就一点儿用处都没了。”
一听她说起“小殿下”,李太后的眉眼都柔了,笑道:“那几个小玉团儿真真是可人疼。”
几位小皇子、小公主已经长大了些,个个都生得白净可爱,太后娘娘很是疼爱,趁着最近天时又暖,隔三差五便要去瞧一瞧,这日子过得别提多顺心了。
见她心情很好,程寿眉便问:“娘娘瞧着,国公夫人这牌子要接么?”
“接下罢,她也难得来一趟。”太后娘娘笑着说道。
程寿眉应了一声,便去下头传了话。
翌日一早,定国公夫人刘氏、世子夫人常氏便按品大妆,坐上了前往皇城的马车。
护送她们的,乃是世子爷萧戎,他带着几名亲信侍卫,骑马随行。
“母亲,您今儿气色真好。”常氏跪坐在刘氏对面,一面替她斟茶,一面笑吟吟地道。
今天她们没带服侍的丫鬟,因为带了也进不了宫,索性不带,因而这斟茶倒水之事,便由常氏服其劳了。
刘氏闻言,莞尔一笑,抬手向抚着面颊:“这些日子我确实是睡得好、吃得香,怕还胖了呢。”
常氏凑趣道:“那可不?如今真是诸事都顺,四弟的婚事眼瞧着也要说得了,莫说母亲,便是媳妇也觉着天天都高兴。”
“是啊,整揪了三年的心,可算是叫人喘上了一口气儿。”刘氏十分感慨。
这三年来,殷巧慧与萧戟的婚约,便是横亘于她心头的一根刺,令她寝食难安。
如今,这根刺,连同那刺底下藏着的毒,都已连根拔除,她只觉头顶的天都变得亮堂了。
“噗哧”,常氏此时忽地轻笑了一声。
刘氏奇道:“你这又是怎么了?笑什么呢?”
常氏掩袖道:“媳妇就是觉着,那孩子也真真有趣儿,帮了咱们一个大忙,末了却提了这么档子事儿。”
听得此话,刘氏面上也现出笑来,摇头道:“真真儿的让人想不到,他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言至此,话锋忽又一转:“不过,话说回头,那一位倒是个好的,除了出身差点儿,模样性情、规矩体度,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且那天也多亏了她,咱们慧娘才没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