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是没丁点儿反应,却也得罪人。
红药满嘴发苦,只能躬了躬腰。
二公主转过眼眸,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顾典事,你最近还给我三皇妹说故事么?”
红药袖中两手绞紧,语气却还是从容的:“回二殿下,三殿下最近不大听故事了。”
“哦,我想起来了,三皇妹最近在教你识字儿,是么?”她似是颇有兴致,一双眸子炯炯看来。
这天气本就热,再被她这样一瞧,红药直出了一身的薄汗,敛容道:“回二殿下,正有此事。三殿下教了奴婢快四个月了,托三殿下的福,奴婢如今认了好些字儿,不太难的书也能读上两页。”
她委实很想多说几句的,最好天长地久地说下去。
惜乎宫人回话也有规矩,主子问什么,便只能答什么,多了少了都不成。
她遗憾地停住了话头。
所幸三公主此时跑来,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挂着晶莹的汗珠,用力一拉红药的手:“红药嬷嬷,给本宫讲个小白鸽的故事。本宫要听。”
“小孩子家,就爱听故事。”二公主笑道,再不看红药,只向三公主招手:“快进屋吧,这时候虽还早着,暑气也重,瞧瞧你这一头的汗,过会儿沐浴了换身衣裳再听故事,好不好?”
三公主拉着红药的手紧了紧,歪着脑袋,大大的眼睛如天空般澄澈:
“好呀,就听二皇姐的。一会儿还要劳二皇姐叫人给红药嬷嬷上杯茶,让她先润润嗓子,好给我说故事。皇祖母说啦,御下要宽,严则生怨。我要听皇祖母的话,当个宽以待人的好主子。”
这一番话,再配合她时而嘟嘴、时而展颜的神情,竟是严丝合缝,在情在理,又不令人过于难堪。
红药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三公主这是给她撑腰呢。
以这段看似孩子气,实则滴水不漏之语,告诉二公主,红药是她哕鸾宫的人,而太后娘娘对哕鸾宫亦很看中。
果然长大了,晓得护着下头人了。
红药蹲身替三公主理着发鬓,面无异色,心下却大是感慨。
二公主像是听得怔住了。
其后,便弯腰笑了起来。
根本就没生气。
也根本不以为意。
事实上,她面上的神情几乎是嘉许的,伸手轻轻一捏三公主的脸颊,笑嘻嘻地道:“是,是,我听明白啦,还请三殿下快去沐浴,别叫汗沤出病来。”
三公主本就聪敏,见她开起了玩笑,立时见好就收,蹦蹦跳跳地跟着小宫人进屋去了,行止间一派天真,哪里瞧得出半点心机?
二公主似是颇为满意,接下来果然信守承诺,再不曾以言语试探红药,茶点也命人赏了,还额外多赏了红药一块银角子。
红药闹不清她在想什么,索性也不多想,陪着三公主说了会故事,又玩了两个游戏,一行人便辞出了喈凤宫。
此时已近巳正,日头毒得很,红药惦记着中午那一顿药膳,匆匆安顿好了三公主,便撑着把青油伞,一路擦着汗去了尚膳监。
药膳房位于尚膳监的西南角,颇雅致的一所小院,围墙是一圈篱笆,篱角开着不知名的小花。
红药亮出腰牌,那守门的太监早识得她了,笑眯眯唤了声“顾典事好”,便将她让进了院。
院中只三间正房,打通成了一大间,以及顶的大药柜隔作三段,每只药柜皆开着一个一个的小抽斗,抽斗外标注着药材名目
红药进屋时,便离见了浓重的药材与食物混合的香气。
最外间有一具大石台,上置着药杵、石臼、竹匾等物,又有未经收拾完的食材,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地散落着,十来名太监宫女正弯腰忙碌,见了红药,俱皆含笑致意。另有六、七名样貌干净的小太监、小宫女,端端正正坐在角落。
红药笑着依次打过招呼,便自来到了第二间屋子。
这里比外间安静些,几名上了年纪的宫人守在最里间的门口,红药将腰牌予她们验了,方坐在了药柜下方的矮凳上。
里间乃是灶台,亦是药膳重地,闲杂人等是绝不可入内的,便是红药这样的品级,也只能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