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扶着下的车?”绿烟立时挑出了重点,眼睛张大了些:“五爷怎么了?是病了么?”
翠儿本就机灵,闻言便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儿来,往左右看了看。
绿云很不喜她这作派,然此刻打探军情要紧,便挥退众人,皱眉道:“既有事何不早说?鬼鬼祟祟地作甚?”
莫名吃了她一通排揎,翠儿不免心中腹诽,暗骂她“拿鸡毛当令箭”,面上却还是堆着笑:“绿云姐姐听我说,因我那时候也觉着奇怪,就悄悄去跨院儿问了我大哥。我大哥告诉我说,五爷在宫里挨了顿打。”
“哟,挨打?谁打的他?”话一出口,绿云忽地明悟,吃惊地掩了口,眼睛张得越发地大。
皇城里能打徐玠的,除了天子陛下,再没别人了。
见绿云也被惊住了,翠儿极是得意,又道:“我大哥哥还说,王爷可能一早就听说五爷挨打了,方才正嚷着叫拿鞭子呢,我听见了就赶快回来报信儿。没准儿我和姐姐说话这功夫,那头已经打上了。”
“有这等事?”绿云又惊又喜。
这可是好消息,王妃准定爱听。
然而,再一转念,她头忽地一动,按下了直接往里回禀的念头,不着痕迹地笑看着翠儿,点头咂嘴地道:“啧啧,你这丫头倒机灵,今儿是立了大功了。罢了,随我进去亲向王妃分说吧,王妃一高兴,必有重赏。”
翠儿原先不过是打算拿这消息讨好绿云,也好巴结上去,却不想绿云竟如此大方,一时倒呆了呆。
“别傻站着了,快随我来。”绿云笑语嫣然,转过身往回走,又朝她招手。
翠儿登时笑得满脸开花,没口子地道:“多谢绿云姐姐,多谢绿云姐姐。”
这等巴高登顶的机会,求也求不来的,翠儿此时直是心花怒放。
绿云抿嘴笑着,将她领进屋中。
这翠儿倒也不简单,胆子大不提,口齿也便给,见了朱氏亦未露怯,行止规矩皆挑不错儿来,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了一回。
朱氏果然大喜,重赏了她一枚二两的银锭,又笑赞她“机灵”,命她再去探些消息。
翠儿喜不自胜,揣着银子跨出门槛,正要往外走,迎头便见一名穿茧绸衣裳、青布包头的妇人跨进院门儿,却是外院管事杜妈妈。
“杜妈妈好。”她立时笑迎了上去。
杜妈妈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只正色道:“快进去传一声儿,宫里来人了。”
她的声音并不低,朱氏隔窗坐着,自是也听见了,心下十分诧异,忙命人将她请进来问因由。
杜妈妈便道:“回王妃,来的是乾清宫的侯公公,不知道是为着何事。如今王爷并王长子、二爷、五爷正在外接着呢,王妃也请快些罢。”
朱氏直听得眼皮子乱跳。
侯敬贤过府,这原也不出奇,建昭帝最近待郡王府很亲厚,时常赏个东西、传个话之类的。
奇的是,徐玠一个庶子,如何也跑去前头相迎去了?
这是哪一府的规矩?
这一想,朱氏不止眼皮跳,额角青筋也跳个不停,心里的火又开始往上拱。
杜妈妈管不得这些,她只是进来传话的,很快便离开了,朱氏再是恼怒不解,却也不敢拖延,黑着脸换了诰命服,带齐人手,便去了前院的大花厅。
来的确实是侯敬贤。
他是来传建昭帝的口谕并赐伤药的。
打了徐玠一顿,陛下过后又挺心疼,怕当真打坏了这个侄孙,遂命侯敬贤过府赐药,让徐玠好生养伤。
若仅是如此,朱氏可能还好受些。
可是,陛下的那道口谕,却促狭得紧,险些没把她给怄晕过去。
“小五是朕的爱将,朕还指着他办差呢,给他半个月,让他在家里好生养着,没事儿谁也别招惹他。等养好了,给朕送个信儿,朕再叫他进宫说话。”
侯敬贤尖着嗓子、学着建昭帝的声气,说完了这份很随意、亦很亲切的口谕。
待语罢,侯敬贤又笑眯眯地向东平郡王夫妇请罪:“还请王爷、王妃娘娘恕奴婢僭越,陛下说了,让奴婢定要把话一五一十地传到,但有不到的,便要拿奴婢是问,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东平郡王嘴都快笑歪了。
这是多大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