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心下也不是不感慨的。
前世时,作此诗者,乃是蓬莱县主徐婉贞。
而这一世,徐玠头上那个“边塞诗人”的名号,算是坐实了。
连建昭帝都赞不绝口的诗,自是非同小可。红药听说,徐玠在辽北写下的名篇还不只这一首,眼下,他在士林中已是声名鹊起,有好些人干脆便称其为“徐大才子”。
每思至此,红药便会生出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前世的徐大才子,乃是王府嫡次子徐肃,而今生的他,却是碌碌无名。
不只是他,便连王长子徐直的风头,亦被徐玠死死盖过,或许,要不了多久,王府众人的称谓,便会换成“徐大才子之母”、“徐大才子之长兄”等诸如此类。
却不知,这些从前将徐玠踩在脚下的人,届时又会是何等表情呢?
红药弯着唇角回了屋。
因下雪之故,黎明的天空反比从前更亮,天气亦较此前暖些,她将热水与冷水兑了,正自梳洗,那厢红梅已在外头叩门:“红药,快些,莫要迟了。”
这一旬,她两个正该早班儿,因惯来要好,自是同进同出。
红药忙应一声,蒙了满脸的温水走去开了门,急急道:“再等我一下,方才等水滚来着,耽搁了会儿。”
红梅也不进屋,只拢着衣袖立在门外,鼻头耸来耸去地,面上的神情有些奇怪:“我说,红药,你有没有闻着股子怪味儿?”
红药此时已然净了脸,正将残水泼去窗外,忽尔一阵风至,携来几片细细的雪花,并些许异味。
很不好闻。
“咦,你不说我还没觉着,现下倒真闻见了。”红药被那味道冲了一下,心中也觉怪异,却也没当回事,将脸盆搁好,理了理衣物,便出了屋。
离开了后罩房,两个人便沿游廊往前走。
说来也怪,随着前方庭院渐近,那股怪味竟是越发地大,细嗅之,似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却又比那更多了一种更浓重的臭味。
“哎哟,怎么这般难闻!”红梅皱眉掩鼻,睁大眼睛直往四下瞧。
红药没说话,只摒住呼吸,举首四顾。
庭院中,几名小宫人正在洒扫,亦是捂鼻掩唇的,虽然不敢高声语,却时不时凑在一处,交头接耳地低低议论。
一眼扫罢,红药忽地心头一动。
吴嬷嬷怎么没在?
这般大的味道,且洒扫宫人又心不在焉地,若换作以往,吴嬷嬷早就站出来喝斥了。
她去了何处?
是在服侍三公主起身么?
正自猜测着,正殿大门忽地被人被推开,一道纤秀的身影自内而出,随后,便响起一管柔和的声音:“你们几个可快着些吧,等会儿雪大了,看冷着。”
虽不曾喝斥,那语中的威严,却是不小。
“孙姑姑好。”小宫人齐齐向着来人屈膝。
方才说话之人,正是红菱。
红菱点了点头,唇边笑容很是和软:“罢了,先把当中甬路扫净,别处不必管。若是雪再大,你们几个就按年龄齿分作六班,只管扫这甬路,半个时辰一换。”
温言软语地,便将差事分派完毕,体恤之意,尽在言外。
小宫人尽皆感激应是,便各自散开了。
“你们也来了,快些进屋罢,外头还是挺冷的呢。”瞥眼瞧见红药并红梅并立于廊下,红菱便笑着招呼了一声。
红药二人忙应是,快步踏出游廊。
红菱乃内殿大管事,红药与红梅乃是她的下属,自需听命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