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余喜穗早拉着红药直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还往四下瞧,小声儿地道:“快着些,别惊动了人。”
红药险些被她逗乐。
她这儿一通开门阖户地,若要惊动人,早惊动了。
所幸如今哕鸾宫并没几个婢仆,且此际又正是上差之时,连红菱都忙着呢,后罩房更是空得很。
这也全拜吴嬷嬷所赐。
不知出于怎样的因由,她很不愿看到三公主亲近别的宫人,一旦发现了,便总要想尽办法把人撵走才好,是以哕鸾宫颇为清静,后罩房到现在还空着至少一半儿,红药如今亦是单独一个屋住,却也不必再为红菱而夜夜惊梦了。
一面想着,她一面便由得余喜穗拉着穿过游廊,很快便来到了西角门。
“快来,在这儿瞧。”余喜穗的声音越发地轻,冲红药招了招手,当先蹲了下去,凑在门缝处往外瞧。
红药凝了凝心神,上前两步,亦向门外看去。
角门外便是东二长街,当此际,街面上一如往昔地空寂着,唯那街口转角处处,正行过一群女子,素衣翠裙、油伞双双,自如烟细雨中缓缓行过。
这似乎应是极美的画面。
然而,在望见那身翠裙的一瞬,红药的面色,亦变得如余喜穗一般苍白起来。
素衣翠裙,正是宫正司特有的服色。
放眼皇城,再无第二局,司、监,有此衣着。
而宫正司的职司,便是掌纠察宫闱、戒令谪罪之事,凡后宫有违祖制、犯下罪行者,皆归宫正司处置。
换言之,宫正司现身,必是大事。
而此时此刻,那平素总是无人的路口,正一对一对地行过宫正司的女官们。
她们举统一的油伞、著统一的衣裙,两人一排,安静地行过平素空阔的街口,一排行过,便又是一排,似是永无尽头。
饶是早有所料,然此际亲眼所见,红药仍旧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喜穗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启唇时,语声微颤,干涩得像是正在冒烟:“我方才一瞧见她们就去叫你了,你瞧,这是多少……多少人哪。”
她打了个冷战。
便在他们说话之时,宫正司的女官仍在一对又一对地自微雨中行过,虽人数众多,却不闻一声嗽声、亦无脚步声响,甚至就连她们面上的神情,亦在雨幕中变得模糊难辨。
如同一群会动的纸片人。
“我……我瞧着,怎么也有百……百来号了。”红药颤声说道。
虽然心下并不太吃惊,然而,如此众多的宫正司来人,还是吓了她一跳。
倾巢而出。
一瞬间,她想到了这个从话本子上看来的词。
想必,这便是皇后娘娘的手笔。
她终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