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非是徐玠瞧不起程家,就那小门小户,守着几亩薄田的死出息,从程大老爷算起都是肩挑不动、书读不成的蠢材,还拿什么子嗣规矩拘着柳娘子这样的奇女子,简直暴殄天物。
柳娘子这一身医术,那是能济世救人的,程家算个屁?再往后数五十年,也就一个程良拿得出手。
那也是柳娘子教得好。
是故,柳神医这称呼,徐玠不会改。
她当得起。
叙了几句闲话,柳娘子便叫来小丫头上茶,二人也未曾进屋,只在廊下坐了,徐玠问了几句周皇后的情形,柳娘子便斟酌着词句道:“夫人的身子已然调理得很好了,今儿晚上我就搬过去,定不会误了大事的。”
她并不知周皇后真正的身份,然亦能猜出对方必定不凡,言辞间颇是恭谨。
徐玠由衷地道:“这也多亏柳娘子此前赠的调理方子,那丸药真是有奇效。”
一宫的嫔妃都在吃呢,建昭帝手头还有一份专供男人调理的方子,据说效果也相当不错。
“公子太客气了。这方子也是我自个儿这些年琢磨出来的,委实不算什么,倒是您,帮了程家和我太多。”
说这话时,柳娘子颊边含笑,目中泛出明亮的光,整个人神采奕奕。
看得出,能够出来行医,她其实也是欢喜的。
徐玠自是客气了几句,旋即便肃了容,沉声问道:“最近一直忙着别的事,却也没来得及问,之前请您辨析的那十几味丸药和汤药,可有结果了?”
柳娘子闻言,轻轻颔首道:“公子不问,我也正要说这事,这半个月来我把这些药都试了一遍,方子、用法、剂量皆是无错的。”
“哦?”徐玠挑了挑眉。
都没问题么?
莫非他此前的推断是错的,太医院并无问题,而是……
“不过……”柳娘子忽地开口,打断了徐玠的思绪。
他立时追问:“怎么了?有何不妥么?”
“倒也不能算是不妥,只是有个地方有一点奇怪。”柳娘子的语速颇为迟缓,面上的神情亦是犹豫的,似有什么事委决不下。
徐玠却是精神一振,面上却还是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神情,洒然一笑:“能让柳神医觉得奇怪,那就真是奇怪了,还请您说来,也让我长长见识。”
这话说得轻松,柳娘子的面上亦添了一抹笑,道:“这话我不敢当,且那奇怪之处也委实不算什么大事,说来恐怕让公子见笑。就是这十几味药的味道,都……有一点点甜。”
“甜?”徐玠怔住了。
这话委实大出他预料,而后,又生出几分失望。
还以为是多大的发现呢,却原来不过是药味偏甜。
说起来,这些药皆是太医们开给后宫贵主儿吃的,这些贵人们一个个可都娇弱得很,哪里禁得药材之苦?于是,太医院的方子里,便多会添些诸如山楂、枸杞、甘草之类的药材,以改善苦涩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