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萧戟打断了他,眸光扫过吴承芳青白的脸,低声道:“她的处境不比你我,错认才于她有益。”
李九牛瞪着大眼睛,将空余的那只手搔了搔头皮。
啥处境?啥有益?
这话啥意思?
完全搞不明白。
那就……就不明白呗。
他放下手,“嘿嘿”一笑
说起来,徐五和萧三这两个兄弟旁的都好,就是太喜欢打机锋,李九牛先还会猜上一猜,只是,猜了百八十回,就没一回猜对的,他后来便也学乖了,举凡听不明白的,一律回以三个字。
“我懂了。”李九牛威猛的大脸上,浮起一个“其实我一早就猜到了”的了然的笑,就好像他真的搞懂了。
虽然他那脑瓜子还是一团浆糊。
萧戟早知其斤两,却也不点破,只当他真懂了,启唇道了一声:“好。”
只此一语,再无他言。
李九牛倒打了个愣,一时间颇有些心痒难耐,恨不能扒开萧戟的脑壳索知答案。
只他也明白,再要问下去,那就真成笑话了,遂只得捺下心思,埋头向前。
风回雪舞、冻河冰澌,不消多时,玉带河两岸已是白茫茫一片,将一切痕迹尽覆于白霜之下,而他二人的身影亦渐行渐远,终被风雪掩去……
年关一过,红药便已满了十三岁,依照宫规,举凡这个年龄的宫女,是要重新再换一次名籍的。
是故,年初六那日,尚宫局便派了人来,替红药换了一副新的腰牌,并重新登记造册,还予了她一套银头面。
说起来,这也是宫里的规矩,凡年满十三岁的宫女,便有了被天子临幸的可能。
于是,临去之前,那女史冷冰冰打量了红药好几眼,淡声道:“以后好生当差,忠君效主。”
红药哼哼哈哈地应了,根本没当回事。
她比旁人多活了一辈子,自是知晓,这所谓的“忠君效主”,莫说是她,便连那生得天仙一般的红杏,前世被人传得都快晋为嫔妃了,到头来不也还是一场空?
细想来,这也不过一个名头罢了,实则却是绝不会发生的,究其原因,还在建昭帝身上。
原来,当年他尚未立太子之时,先帝曾幸过几位宫娥,巧的是,有一名宫女居然就此受了孕,又因生得甚美,遂被提至昭仪位份。
这原也没什么,先帝时并不只她一个宫女晋位的。
只是,这位底层爬上来的昭仪,野心却是不小,竟暗中勾结了几个嫔妃,妄图算计彼时还是皇后的李太后,更连带着要把建昭帝一同害死。
当然,她们的陷害最后都落了空,反倒尽皆身受杖刑而亡。
只是,自那以后,建昭帝便对宫女极为冷淡,总觉得她们不可信,平素亦不喜其近身服侍,而前世的建昭朝诸嫔妃,亦无一是从宫女提拔上去的,可见其执念之深。
至于红杏身上的那些传言,在重生的最初,红药还是信的,然而,经过这段日子的冷眼旁观,再加上最近她也时常动脑子,学着徐玠的法子,将前世今生结合起来看,她便觉着,只怕那所谓的“从宫女到宠妃”的传说,并当不得真。
至少在建昭朝,这种可能性是极其微小的。
以她在乾清宫亲眼所见,建昭帝对宫女的态度,实在堪称冷淡,便连红药这个被他亲自调派来的,亦根本近不得身,更遑论假以辞色了。
倒是那些内侍、小监,极得他的信重与宠爱,远的不说,吴承芳便是现成的例子。
如今,这位小吴公公可是越发地炙手可热,因他“不慎感染风寒”,病重卧床,建昭帝不仅不肯将他挪去外安乐堂,更有甚者,竟还请了好几名御医给他汇诊,这其中有一名御医因开的药方子过于凶烈,被陛下斥为“虎狼药”,当场便命其卷铺盖回老家种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