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数之郑重,几令红药无措。
她固然与徐玠平起平坐惯了,只那也是前世,而这一世,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陡然得他如此礼遇,她还真不太习惯。
“对不住的很,把你牵扯了进来。”见红药愕然,徐玠越发羞愧,将茶盅塞进她掌中,叹了一声,眸子里,涌动着浓重的惭色:
“那宫里的人,我委实是难得有几个相信的,唯有你,我信了十成十。是故,我要做的事,只能委托于你。”
他专注地望向红药,凤眸幽沉,隐约着许多难以名状的情绪。
红药看了他一会儿。
不懂。
饶是活了两辈子,察颜观色功力了得,红药也委实弄不明白徐玠此刻在想什么。
搞不懂就不搞呗。
红药喝了口茶,舒服地眯起了眼。
方才教冷风吹了半晌,此刻热茶落肚,当真惬意。
至于思考这种事情,她表示已经放弃了。
“你……不会恨我罢?”徐玠低声问,一时间竟有点不敢看红药,脑袋半垂着。
红药想了想,摇头道:“不会。脚长在我身上呢,我想留,自然便留下了。”
徐玠闻言,心下越发惭愧。
不过,他很快便压下了这情绪。
活了两辈子,早已学会不在无谓之事上多作纠缠,红药尚且如此豁达,他若再执著于此,反倒是对她的不敬。
“不过么……”红药忽地又开了口,慢悠悠地瞥了徐玠一眼:“既然你觉得十分地对不住我,那下回咱们再见面的时候,你能不能多带点话本子来?”
她饮了口茶,语气十分悠然:“赔罪也要有个赔罪的样子不是?旁的不说,那个富贵大闺女儿,怎么着也得让我瞧个大结局,我这心里才塌实。”
言至此,她秀眉轻拢,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好歹我等这书的大结局也等了两辈子,如今又豁出命去帮你,但凡你还有点儿良心,就不能拿这个吊人胃口。”
“一言为定。”徐玠当即应下,神情极为郑重:“别说大闺女了,便是那女汉子的话本子,我也给你多带些,只是……”
他搓着手,面上郑重渐渐转化为讨好:“……就那个什么宅斗手札的话本子,委实是我如今还没找着,里头说了什么我前世也没看,还得劳您再等等。”
停了一息,很过意不去地道:“您见谅。”
红药大度地将手挥了挥:“这也就罢了,先这两本儿吧,多的我也瞧不完。”
她笑了起来,心情前所未有地好着,竟还开了句玩笑:“五爷想是不知,我如今还不识字儿呢,这话本子我又不能带回去,只能咱们见面的时候瞧几眼罢了。”
“成,就这么说定了。”见她眉眼皆弯,徐玠心底的愧意也稍稍减轻。
红药再饮一口茶,方道:““还是说回你的正事儿吧,你问我宫里的变故,我仔细想了想,这第一桩变故,便出在一个叫做红柳的宫女身上……”
她开始述及重生后的诸事,轻细的少女声线,被猎猎北风化尽,几朵梅花随风委地,幽香散去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