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淡淡的金光微微一转,便飞速扩散开来,笼罩了茫茫雪地。
谢梵镜瞳孔一缩,她像只受惊的猫,远远就要跳开时,那圈金光已牢牢锢住了她。
百千朵金莲摇曳,在莲花簇拥之下,一尊手持降魔杵,脚踏鱼鼓的大威德金刚相,正与虚岩身形相合,爆发出大雷音来。
“干你老母,踩我脚了啊!”
在虚岩正志得意满之际,那尊大威德金刚相微微一晃,有喝骂声从阵角传来。
“干你老母!”被骂那人不甘示弱,也回骂道。
眼见金光愈发晃荡,虚岩的脸色也狠狠黑了下去。
他破口大骂了半响,才勉强镇住了这群贼秃,待他转过脸时,却发现谢梵镜正一脸古怪地盯着自己,目光也带着些惊叹。
高胖和尚老脸一红,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开口:
“小施主,寺里没有叫白术的,这必然是天大的误会。”
“佛家清净圣地,哪得擅闯?”虚岩嘿嘿一笑:“小施主速速退去吧,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并不会追究的。”
“我……”谢梵镜张了张嘴,又被虚岩转瞬打断。
“那叫白术的,必然是个道士。”虚岩伸手一指:
“往丰山过去不远,在枯叶山上,有个叫大源派的道观,那里的道士无恶不作,吃喝嫖赌,更是样样精通。”
高胖和尚微微一笑,善意提点道:“小施主说的白术,定是大源派的坏道士。
他可是行事多有不法?若是有的话,我丰山寺上下僧人,定会助小施主出口恶气!”
“我……”谢梵镜刚要出声,在她的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不缓不急,像是每一步的距离,都精心用规尺测量过。
虚岩的表情罕见凝固了起来,随着高胖和尚心念动作,百千株莲花簇拥下,持降魔杵,脚踏鱼鼓的大威德金刚相睁开双目。
金刚相披挂着一层金霞,体表璀璨,熠熠生辉,如若真正的威德金刚,正从极乐净土中降下。
在无数阵法中,丰山寺僧众最熟识的,也便是金刚伏魔法阵,
不单是丰山寺,金刚寺下属三百禅院里,对于这门阵法,也无一不通晓。
随着虚岩的暗暗发力,一众丰山寺僧人也尽皆会意,将一身真炁鼓荡,统统灌注入各处阵眼中去。
虽不知小姑娘是什么来头,但这个时候,警惕一些,总归也没有大错。
在众人凝神以对中,视野里,从白茫茫的雪地里,身着儒衫的中年人持着玉册,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无差。
儒衫男人行走在雪地中的一幕,莫名让虚岩想起小时候话本里的故事。
那个时候,没有文字诞生,彼此的言语也各不相通,交易尚是以物易物,文明的曙光远未到来,一切,都尚在混沌的蒙昧里。
而恰时,有天神从云上播下建木的种,待其锚定两界的虚空后。
便有圣人降世——
他一步步丈量大地,在混沌与蒙昧中播下火,自此定礼法而建制度,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
穿着儒衫的男人抬起头,他缓慢伸手一指,笼定小半个丰山的金光就登时溃散无踪。
在虚岩惊愕地目光下,自己心神猛得一顿,下方,也传来虚了他们的惊呼声。
百千株莲花倏忽凋谢,,那尊手持降魔杵,脚踏鱼鼓的大威德金刚相,还未爆发出大雷音,威德金刚体表的护体光焰一顿,也纷纷剥落,就像斑驳的古老壁画。
瞬息之间,一尊阳符二境,数十个炼窍修士合力组成的阵法,就在一指之间,就消弭无形。
预料之中的阵法反噬并没有到来,虚岩睁大眼,那个儒衫的中年男人正淡淡看着自己。
“无怀不在丰山?”
他听见儒衫男人开口:“他枯坐丰山多年,竟也有外出动一动的念头了?”
“家师去云游访友了。”
虚岩垂下脑袋,老老实实答道:“前辈认得家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