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矿机,出过两个好人。一个就是你爹老厂长,一个就是你啊!
说实话,现在这个社会,我看不惯。要不是碰上你们两口子,我真都不愿意活着了,活着一点劲都没有啊!
你就看这邻里之间,谁都不肯管谁呀,一点过去的人情味儿都没了。还有,这厂里,这工人,除了认得钱,其他的都不认得了。
当年你爹老厂长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工人们干工作,那是为了国家能早一日富强,为这个新社会做自己的贡献!
那时候啊,日子虽然过的穷,谁家都艰难,可是活的有劲儿,干活也带劲儿!
那时候,我还没结婚,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里,就是这个村前面那几排房子。
刚从农村出来的小孩儿,都十七八,知道啥啊?可组织上关心咱啊。每到礼拜天,厂里的那些老大姐们,就主动到我们这些单身宿舍里来,看我们被子还能不能盖,衣服还能不能穿?帮着我们缝补衣裳,教我们缝被子。生活上哪里有困难,都有人教,有人帮忙。
你要是感冒发烧了,工会主动派人过来,带你去看病,照顾你的生活,把药和水给你端到床头上。
师傅们家里吃好的,总忘不了我们这些徒弟,把我们喊到家里一起吃。
那时候啊,整个矿机就跟一个大家庭一样,让所有人都感到温暖,见了谁都跟见了亲人一样。
你爹老厂长,那就更没得说,就跟我们所有人的父亲一样。
记得有一年,单身宿舍里闹臭虫,咬的大家睡不着觉。老厂长亲自带着干部们过来,挨间宿舍地查看。
我啊,至今还记得老厂长当时说的话。他问干部们,假如你们自家的孩子也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让臭虫咬的满身是疙瘩,你们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老厂长亲自住在单身宿舍里,跟爱卫会的干部说,只要单身宿舍里还有一个臭虫,还有一个青年工人挨臭虫咬,他就不回家!
没出三天,单身宿舍里就一个臭虫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就又叹息一声说:“有你爹这样的干部,大家才能挺过那个艰难的时代,才会有今天呀!可是你看看现在!我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愿意管自己的爹呀,别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要不是你们两口子过来,说实话,就现在这个样子,我是真觉得活着也没啥意思,倒不如死了,两眼一闭,啥都看不见,啥都不知道的好!”
姚远还真就无话可说。这不单单是人老了的怀旧。
抗抗是对那个燃情岁月有着深刻记忆的,在她的心里,恐怕也有对那个岁月的留恋。所以,她想着做些什么,来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兴许,这就是她投入了全部热情,用来做这个慈善事业的初衷罢?
姚远只好空洞无物地说些宽慰的话来安抚老爷子,顺便瞅机会转了话题,再说些别的,老爷子感兴趣的话题。
中午在张大爷家里吃过了饭,姚远又带着周朝阳去了在市里的养老院。
与去张大爷家比起来,周朝阳倒更愿意来这里,这里活轻快呀,顶多就是推着腿脚不利落的老人们出来晒太阳,大家聚在一起,说些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