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这回还真没不讲理,只是说,房子有人来住,他就让出来,没人住他就住着。垒隔墙?不行!有人来住你垒隔墙,没人住你垒什么隔墙?
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房子闹鬼,连张顺才都不敢住。虽说整天的喊破除迷信,可仍旧是没有人不怕鬼,谁也不愿意住鬼屋,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房产科长只好如实向张顺才汇报,张顺才就火了。
我还就不信了,一万多人的矿机,就找不出一个不怕鬼的来?给我找,谁不怕鬼这房子就归他了!实在不行,就给我硬分配,分到谁,这房子就是谁的,不住拉倒,以后也不分房子给他!
张顺才这就叫不讲理的办法。那个年代的干部,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不能这么武断地去对待职工。
房产科长就找个折中的办法,先随便安排一户职工顶着这套房子的名头,用这个办法糊弄住姚大傻,把围墙垒起来,分出这一户来再说。将来谁要是肯住这套房子,再把房子给他。
房子有了主,姚远就不能硬不讲理拦着不让垒隔墙了。可房子给隔出去,姜抗抗就没地方做衣服了。
眼看着房产科让人拉来砖土石灰,要垒隔墙,大家就有些着急了。
那个时代各家房子面积都不大,姜姨家里也是满当当的,娘仨挤在一个炕上睡觉。姜抗抗做衣裳,就得有放缝纫机的地方,还得有熨烫衣服的地方,裁剪衣服也得有地方,晾挂衣裳也得有地方,姜姨家里肯定不行。
姚远这边倒是勉强可以放开,可姜抗抗经常晚上半夜里还得赶活,大晚上一个大姑娘和姚远在一个屋里,影响姚远休息倒不怕,关键还是让外人知道了,抗抗的名声不好听。就算她将来要嫁给姚远,这离着可以结婚还早,在一个屋里还是不合适。
最后,姚远就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大家就都看他。
半夜的时候,姚远就让姜姨和抗抗偷偷到他这边来,他已经把那台米国收音机的喇叭拆下来,用了一根长电线连出来。
三个人抱着那台收音机进了东屋的外间,开了灯。姚远把东屋的窗子和门,都用棉被封上,不让灯光漏出去。
他搬把椅子站上去,把花纸糊的天棚,用刮胡子的刀片割开一个方口,连同花纸里面高粱杆扎的棚架一同割断,他可以正好钻到那个方口里面去。
这种连在一起的房屋,屋顶是用三角架梁支撑的,各家之间的隔墙,只垒到三角架梁下面。也就是说,各家天棚下面是隔墙割开的,天棚上面还是互相通着。
姚远钻进天棚里面,让姜抗抗把屋里竖着的一根长竹竿递给他,然后就用那根长竹竿,挑着那个加长了电线的收音机喇叭,慢慢伸过张顺才的外间,到了里间天棚那里,把喇叭放到隔墙里面的天棚上面。
然后他从椅子上下来,小声对姜姨说:“房产科要房子,肯定还是张顺才指使的,咱还得吓他,让他不敢收房子。姜姨,你还得学我妈,装神弄鬼。第一次闹鬼他信了,心里就有了阴影,这次他更容易相信。”
姜姨看着姚远,就会心地笑了。
那边屋里,张顺才两口子半夜正睡得香,突然,屋里就传出来一声女人的叹息:“唉——”声音拖的老长老长,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十分瘆人。
张顺才睡得死,没怎么听见。他媳妇听见了,浑身就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推醒了张顺才说:“我怎么听着屋里有人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