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姨和姚远在连椅上坐一会儿,一个来办事的人,办完事出去了,姜姨就带着姚远过去,在一张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这椅子就是刚才办完事走了的那个人坐过的。姚远就弄出一副傻子模样,在姜姨身边站着,两条鼻涕拖到嘴边上。
姜姨就和办公桌里坐着的那个中年干部说她男人的情况。
男人是志愿军军人,立过二等功。现在没了,就给她留下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子,小子还是傻子。丫头今年高中毕业,上山下乡她不反对,可她跑到那么远的兵团去,让她带着个傻儿子可怎么活呀?
姜姨嘴皮子一点不笨,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中年办事员就问她是哪里的,又问她带户口本没有?
姜姨当然不敢说带户口本,那就露馅了。就说走的急,忘带了。
办事员就沉吟一会儿说:“要不这样,你把你的姓名、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留下来,改天你再过来?”
姜姨就哀求着说:“同志你看,我一个家庭妇女,还带着个傻儿子,来一趟着实不容易。我求求你,通融通融,给我们抽了志愿,重新填个家近点的地方,我求你了!”
办事员说:“这个,我还得了解一下,特别是要和姜抗抗她本人谈一次话,才能答复你。”
这时候,姚远就咧开嘴哭起来:“我,要,姐——姐——姐姐,我要!”
他说话不利索,哭声可着实宏亮,大嗓门一开,整个屋子就听不见其他动静了,差点连房盖都给震开。
屋里本来就呜呜泱泱的挺乱,他这一开哭,大家就什么都不用干了,纷纷围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姚大厦个大能吃,嗓音能不宏亮吗?而且力气还足,哭起来就没玩没了,不知道的以为这里变殡仪馆了,孝子在哭丧呢!
见大家围过来,姜姨就趁机给大家倒苦水,说自己的情况,说的也是一个凄惨劲儿,引的所有人都摇头叹息,纷纷同情,说姜姨这闺女不懂事。
办公室主任实在受不了,对办事员说:“老王你干脆把表给她吧,这样闹下去,还能不能办公了?”
老王就从办公桌上一大摞表格里面,找到矿山子弟中学的那一摞,翻腾半天,找到姜抗抗那张,递给姜姨说:“赶紧回你们学校里重填,记得要学校教务处盖章,明天下午下班前给我送过来。”
姜姨接过那张报表,对着人家千恩万谢,又拉着姚远走。
姚远这戏还没演够,继续放声高哭,大家好说歹说地哄着,才拖着他出来办公室,还是一路哭着走。
这边把表抽了,学校那边就好办了。都是本厂职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姜姨就不愁了。
一直出了镇政府的院子,姚远这才止住哭声,把嘴上的两坨鼻涕擦了。
姜姨看着他眉花眼笑说:“大傻啊,你这不一点不傻嘛,怎么我原先就一点看不出来啊?”
姚远就咧着嘴笑。
去学校重新填表,姜姨就不要姚远跟着,要他回家等着,到点了她去叫他过去吃饭。
姚远回到姚大厦的家里,站在院子当中,愣怔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