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女子呆立桥头,面向桥下那无边混沌,不动不语。
看背影,就能觉出几分凄惶之意来。
两人互视一眼,便朝那女子走去。
本以为不过几步之距,却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在不知不觉中来到桥头,这种异象更让两人心中惊异。
直到两人走到那女子身旁,仍未见她有反应,似乎丝毫未觉。
两人刚想唤她,却看到前方桥下,混沌之中的一个涡旋,顿时被吸引了目光。
涡旋之中,竟然出现了一片光影,闪现着一个个如同真实的画面。
看了几眼,便发现那画面中的主角,便是眼前这个清秀绝俗的女子。
此时画面中,却是一个满头乱发披散,胡须虬结的汉子,在一个昏暗肮脏的牢房中,似在对人述说。
两眼却是透过牢房唯一的通风口,看着远处一座高楼窗台上,摆放着的一盆菊花。
哪怕满面的尘土狼狈,也掩不住他的痴:
“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正在观赏菊花,穿一身嫩黄衫子,当真是人淡如菊,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
“我又感激又怜惜……”
“她那天下最美丽的脸庞上已又横又竖地划上了十七八刀,肌肉翻了出来,一条条都是鲜红的疤痕。她美丽的眼睛、美丽的鼻子、美丽的嘴巴,都歪歪扭扭,变得像妖魔一样……”
“我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平时多么爱惜自己容颜,若不是为了我这不祥之人,她怎肯让自己的脸蛋受半点损伤?我说:‘霜妹,容貌及得上心么?你为我而毁容,在我心中,你比从前更加美上十倍、百倍……”
桥头上的凌霜华再难抑制满腔情意,滚烫的热泪滴落。
此时画面却是一变,出现了一个面色精悍的中年,在阴暗的室内,对着一个牌位,满面阴沉:“无毒不丈夫……”
“爹,孩儿要成为天下间最伟大的大丈夫!”
“是他们要为难我!”
“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联合外人,来和自己爹爹为难……”
“这等女儿留着何用!?”
“呵呵呵……”
画面在中年阴冷疯狂的笑声中再变。
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被中年派去的人扭断了脖子,凌霜华被自己亲生父亲钉在了棺材里,活活埋进了土中。
在棺中,凌霜华用自己的手指生生刻出了“丁郎,丁郎,来生来世,再为夫妻”的字迹,便被生生闷死……
牢中那汉子见得高楼窗台上的菊花竟谢了,也再未听到心上人的萧声,心生不详,便以惊世骇俗的内力,破开铁牢,闯了出去。
不想这一去,却正中了凌霜华父亲的毒计。
一身举世无匹的神功,却被涂在心上人棺上的奇毒就这么毒死……
“啊——!”
亲眼看到亲父的狠毒,心上人的死,让凌霜华再也无法抑制,痛呼出声,身子软软倒下。
已至她身旁的宁中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面现同情怜悯之色:“姑娘!”
“简直是畜生!无耻恶毒之极!”
左千户已怒骂出口。
他们也见到了涡旋上的文字。
看了这等奇景,联想诸般遭遇,又见了这清丽女子的反应,他二人也大抵猜出了大概。
怕是那这所谓的浮生池中的画面,便是这女子的一生命运。
宁中则看凌霜华哭得悲痛之极,于心不忍,想了想便道:“姑娘,你可也是莫名到了此地?可曾遇到一老妇?”
凌霜华痛哭不止,看了宁中则一眼,却始终止不住哭声,说不出话来。
宁中则温声道:“姑娘,莫说这池中所现未必为真,便算是真的,那也未必是当下之事,”
“你可听那老妇说过,走过这桥,便可得偿一生所愿?”
“若那老妇所说是真,那姑娘你该做的,是想想怎么去面对将来之事,又怎么免去那般厄运才是。”
左千户独臂将手中长刀狠狠拄在地上:“哼!有什么好想?这等无耻恶毒的父亲,不要也罢,不过弑父之举,终是违背人伦大道,大不孝,只等出了此地,我将他一刀杀了,你区区弱女子,怎能拦得住我?如此,是你自己无能,却非不孝!”
他到现在都仍以为,这些人与他同处一片天下。
“要杀人吗?那正好,我桃白白就是世界第一杀手,第一次见面,我给你打折……”
这时,几人发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又出现在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