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觉得老夫说的有错?”注意到沈若凡的表情,沈允全眉头一皱,“我知你性子轻佻胡为,虽自有分寸,但行事怕多是离经叛道,只是你需要明白一点,无论在何方何地,你身上流的鲜血永远是炎黄的鲜血,你所食所用都是大明给予的,无国何来家?”
提到一生信仰,沈允全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重了几分。
老实说,沈若凡不想和沈允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辩论,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钱,但人家这么说,沈若凡脾气不免也来了,开口道:“沈爷爷教诲,若凡不敢忘却,若凡也时刻记得自己身上流尊贵的炎黄血,是龙的传人,但若凡有一个问题想问沈爷爷,这天下是何人的天下,这天下姓什么?”
“自是大明天下,朱姓天下。”沈允全不假思索道。
“错,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从来都不是一人一姓之天下,是以秦汉隋唐不过亡国,唯独宋亡了天下。大明建国数百年,自太祖而始,披荆斩棘,但太祖做得好,不代表他的子孙也好,若是有能人出世,改天换地又如何?”
“何况朱姓天下,这天下权力最大的真是当今圣上?自秦始皇废贵族,军功授爵,两汉察举制,故至唐中,此为世家之天下,纵是唐太宗李世民,雄图霸业,也要屈于五姓七望之下,若是弱些,怕还要成为世家傀儡。可谓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而自宋朝到如今,是皇帝的天下?怕是士人的天下吧!欺上瞒下,维护自身利益,不留心国事,一心党争,嘴上说着大义凛然,实则卖国求荣。开口闭口天下苍生如何艰苦,自己家里富得流油。蒙元残暴,视汉人为下等人,南方汉人更是四等人,然太祖起兵恢复中华,许多汉人士人竟自称前元遗老,为蒙元绝食而亡,真该挖坟鞭尸,弃入粪坑。”
“大明这么多代君王当中,明光宗、明熹宗都死得不明不白,这不是利益?当初李自成入京,满朝文武如狗般卑躬屈膝,宣言效忠李闯,而八旗入关,范文程主动谋划,汉奸开路,洪承畴倒戈相向……”
“还有如今,大明版图辽阔,却连财政都困难,难道大明经济如此羸弱?其中到底有多少人中饱私囊?”
“我若将钱真充入国库,最多解一时之急,甚至一时都解决不了,民众不饱,贪官先饱。”
“您也别说,什么贪官不良。能坐上最高位置的那些官员,哪个不是勾心斗角斗上去的?屁股真的干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可何为民?大明无数农民,他们日日温饱不济,是上天捉弄?是地主。而这些官员恰恰又都是地主,让他们个个自己割肉,让民贵?”
“沈爷爷,我敬佩你的为人,可我既不信任当今皇上,更不信上面那些官。我只相信我自己。”
沈若凡当着沈允全的面一字一句道,他生平最讨厌规矩二字,虽然他对许多规矩,都比多数人熟悉。
“言语冒犯,还请沈爷爷多多原谅,闯贼宝藏遥遥无期,这些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话,但有些话憋在心里,也不得不说。如果这个国真是为了民,真的干净,沈爷爷你又怎么会在这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朱元璋灭武没错,因为侠以武犯禁,我不信什么天命所归,只知道,谁惹我,我杀谁。”
说着话,沈若凡又朝沈允全弯腰行了一礼,“言语得罪,日后若凡再登门谢罪,如今不适合留在这里,现在便走。”
说完话,拿着画卷,沈若凡便真走了,他敬仰沈允全一家,但他做不到这般大公无私,他也从不信官,无论现实还是游戏。
沈允全没有叫住沈若凡,因为沈若凡一番话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让他脸色几度变化。
一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让他赞赏,深合他儒家仁政思想。
一句“若是有能人出世,改天换地又如何”让他眉头大皱,面有怒色。
之后一段自秦而始的官僚选拔,让他怒色稍解,深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