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岑正笑着说:“老朽一生求学,所求者,无非就是让这世间变成大同之世。这大梁朝弊病颇多,老夫比谁都清楚。
这万山堡在老夫看来,距离大同之世还差得很远很远,但是却也比大梁强得多了。至少,在这里百姓能够吃饱穿暖,这就足够了。”
王烨笑着说:“大同之世这个目标太远了,小子这辈子都不敢立下那样的目标。我这一辈子只要能保证,我治下的人都能吃饱穿暖、有尊严、有地位的过好日子就可以了。”
包岑正点点头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一旁,那个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文泰这时站出来说:“没错,现在的大梁连让人吃饱穿暖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其他了。”
听两人如此说,王烨心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通过他们的话,王烨能听的出来,他们绝对是对大梁非常的不满。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他们不是对大梁抱有不满,想必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们和那些普通的流民不一样,他们算是统治阶级。即便他们因为流民作乱,而被裹挟进了乱军之中,当民乱结束之后,当他们回到原籍,他们也绝对有办法,让自己不会沦落到老杨头他们那样的地步。
但是,他们却和老杨头他们一样,跑到了这林海之中。那就说明,他们的身上一定有些故事。
包岑正说:“之前,老夫翻阅了无数的古籍,也从未找到什么办法来解救百姓疾苦。但却不想,真正能给百姓带来安康的,居然是老夫之前,从未正眼瞧过的‘奇技淫巧’。
这么想来,老朽也是平白荒废了无数岁月呀,真是痛哉!惜哉!”
文泰笑了笑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找到了自身的道,那就是耗尽一生又能如何?而且,包先生也不算是荒废了时光。
如果不是你多年的皓首穷经,让你相信其他的路都走不通。你又如何能在一开始就发现,万山堡的路就是你想要的路呢?
就像在下,虽然对堡主的学问非常佩服。但是在我心中,我依然认为先贤们的微言大义才是真正的至理,其他的都只是小道而已。虽然在某些时候,它们可能更有用一些,但是在大事上,那还是要听圣人之言。”
王烨越听越是开心,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这两个人虽然见解不一。但是,他们都是心思活络的人。
他们同样都对大梁的现状不满,他们都希望能找到变革的方向。区别只在于,包岑正更加认同万山堡的方式,而文泰则更坚定的相信,只要在老路上修修补补就行了。
说起来,和他们的年纪不一样的是,年长的包岑正更加的激进,而年轻的文泰居然是更保守的那一个。
包岑正哈哈大笑着说:“这样更好,在老夫看来,百家争鸣总好过一家独大。我们现在所遵循的很多道理,都是先秦之时,各家先贤们争论出来的。
我儒学已经一家独大太久了。没有其他的学说同它竞争,它已经开始渐渐变得腐朽了。”
文泰猛地一拍手说:“正是此理,现在儒学已经成了别人手中的玩物,先人的经义被他们肆意修改。
如此数典忘宗之辈,居然也能窃据庙堂之上,以大儒自居!简直是岂有此理!”
包岑正笑了笑对文泰说:“想要让儒学重新焕发生机,就要有一门足够强大的学说同它竞争。现在,在我们的眼前似乎就有一门。”
说着,包岑正盯着王烨问道:“堡主一身所学,应该是来自于墨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