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抬起头:“啊?”皇上句句出乎他的意料,他一个街头少年,万自约已是他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儿,哪想到有一天能与一国之君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还能面对面交谈,小谷捕头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早慌得失了神,现下的反应完全是基于本能。
他第二个啊字出口,万府尹腮帮子痉挛般抽搐了一下,程推官则一动不动,只是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如同脱水三天的鱼。
万历道:“香炉峰上你出声示警,搅乱乱军计划,朕才得以保全性命。前两日毛怀山企图以瘴疟害朕,又是你寻得生草梢,才将朕从鬼门关拽回来,我说你救了我两次,可有错吗?”
谷雨摇了摇头,董心五碰了碰他,谷雨连忙又点点头,抬头正见万历玩味的笑容,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
董心五忙从旁道:“小徒年少稚嫩不懂言语,陛下海涵。”
“无妨。”万历摆摆手,正了正脸色:“不知这案子进展如何?”
董心五一怔,他隐隐明白过来这才是万历突然来访的目的,叩首禀道:“回陛下,高策与毛怀山部下已尽数全歼。”
万历收敛起笑容:“那可有幕后之人主使?”
他这一句别有深意的话一出口,身后的田豆豆脸色一僵,他直勾勾地看向董心五,目光中意味深长。
花厅中的氛围顿时冷了下来,董心五心跳加快额头见汗,虽然高策与毛怀山授首,此案看起已经告破,但仍疑点重重,高策和毛怀山边将出身,如何能迅速查到李征等人的信息,进入太平仓和南新仓的腰牌从何而来,那远在深山中的朝天寨又是谁在遥控指挥,究竟是什么人帮高毛一伙在刺杀的路上扫清障碍,这些问题都不得而知,但京城官场波云诡谲,董心五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决不能随意攀扯。
尤其在如今君臣关系如此脆弱的情况下,更不能成为某一方发起政治攻讦的武器,董心五急急想着措辞,沉声道:“此案中的疑点草民会率人继续查下去,至于什么人从中协助,草民尚未掌握到确切线索,不敢轻言论断。但草民保证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万历眼珠转了转,听出了董心五的弦外之音,他点点头:“放心查,大胆查,这个案子我给你足够的支持,不论是黎民百姓,亦或是朝堂高官,甚至是朕的亲卫,”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身后的田豆豆已然变了脸色,他紧咬牙关装作没听到的,万历继续道:“朕给你足够的时间,但你要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
董心五叩首道:“草民定不教陛下失望。”
万历身体前倾,重新换上了笑容:“正事聊过,朕还有一件事要办,”他站起身踱到谷雨面前:“谷雨,你救过朕两次性命,朕拿什么谢你?”
“啊?”谷雨忽然意识到万历在说什么,浑身打了个激灵。
万历居高临下地看着谷雨:“香车美女,只要你提,朕无不应允,”见谷雨呆傻的模样,笑道:“不然赏你个官做做?”
花厅之中的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到谷雨的身上,无不面露羡慕之色,谷雨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我要...我要...”
价值千金的宝墅?娇妻美妾的富足生活?令人敬仰的高位?无数个念头从谷雨的脑海中迸发出来,让他整个人燥热起来,他忽然注意到董心五的目光,他的目光疲倦但意味难明,两人在短暂的对视后,谷雨的神色冷静下来,扬声道:“我要成为天下第一捕快!”
“唔...”万历瞪圆了眼睛,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噗嗤!”陈矩笑了出来:“小谷捕头,这仅是虚名而已,你要陛下如何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