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人于此,弱而孤,壮而屯蹶困塞,先大父弃馆舍于前,而先人从之,两世之柩,窭而不能葬也。尝观传记,至春秋过时而不葬,与子思所论未葬不变服,则戚然不知涕之流落也。窃悲夫古之孝子慈孙,严亲之终,如此其甚也。今也乃独以窭故,犯春秋之义,拂子思之说,郁其为子孙之心而不得伸,犹人之狼疾也,奚有间哉!
伏惟执事,性仁而躬义,悯艰而悼厄,穷人之俞跗也,而又有先人一日之雅焉,某之疾,庶几可以治焉者也。是敢不谋于龟,不介于人,跋千里之途,犯不测之川,而造执事之门,自以为得所归也。执事其忽之欤!
与祖择之书
治教政令,圣人之所谓文也。书之策,引而被之天下之民,一也。圣人之于道也,盖心得之,作而为治教政令也,则有本末先后,权势制义,而一之于极。其书之策也,则道其然而已矣。彼陋者不然,一适焉,一否焉,非流焉则泥,非过焉则不至。甚者置其本,求之末,当后者反先之,无一焉不誖于极。彼其于道也,非心得之也,其书之策也,独能不悖耶?故书之策而善,引而被之天下之民反不善焉,无矣。二帝、三王引而被之天下之民而善者也,孔子、孟子书之策而善者也,皆圣人也,易地则皆然。
某生十二年而学,学十四年矣。圣人之所谓文者,私有意焉,书之策则未也。间或悱然动于事而出于词,以警戒其躬,若施于友朋,褊迫陋庳,非敢谓之文也。乃者,执事欲收而教之使献焉,虽自知明,敢自盖邪?谨书所为书、序、原、说若干篇,因叙所闻与所志献左右,惟赐览观焉。
与孙子高书
子高足下:辱赐教,奖劳甚渥,反复诵观,惭生于心。某天介疏朴,与时多舛。始者徒以贫弊无以养,故应书京师,名错百千人中,不愿过为人知,亦诚无以取知于人。独因友兄田仲通得进之仲宝,二君子不我愚而许之朋,往往有溢美之言,寘疑于人。抑二君子实过,岂某愿哉?兄乃板其辞以为贶,是重二君子之过,而深某之惭也,其敢承乎?
兄粹淳静深,文彩焰然,而摧缩锋角,不自夸奋,具大树立之器,人所趋慕,宜择豪异而朋之。顾眷眷于某,岂今所谓同年交者,固皆当然哉?某愿从兄游,诚不待同年然后定也。承日与介弟讲肄图史,商较世俗,甚盛,甚盛!孔子曰:“垂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深切著明也。”私有望于兄焉。
此月奉计牒当度江南,十一日尽室行。江山清华,有可叹爱,无良朋以共之,亦足怃然。春暄,职外奉亲自寿。
与孙侔书三
某顿首。辱书,具感恩意之厚。先人铭固尝用子固文,但事有缺略,向时忘与议定。又有一事,须至别作,然不可以书传。某于子固,亦可以忘形迹矣,而正之云然,则某不敢易矣。虽然,告正之作一碣,立于墓门,使先人之名德不泯,幸矣。子固亦近得书,甚安乐,云不复来此,遂入京,恐欲知,故及此。
朱氏事固如足下说,而朱秘校乃已入京,考于礼,盖亦皆如足下之说。但愁痛不能具道此意,以质于贤者耳。
铭事子固不以此罪我两人者,以事有当然者。且吾两人与子固岂当相求于形迹间耶?然能不失形迹,亦大善,唯碣宜速见示也。
某忧痛愁苦,千状万端,书所不能具,以此思足下,欲飞去。可以言吾心所欲言者,唯正之、子固耳。思企,思企,千万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