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义说(1 / 17)

《道德经》即《老子》,又称《道德真经》《老子五千文》及《五千言》,一般认为是春秋末期大哲人老子所撰。《老子》作为书名,可能始于战国末期韩非子《解老》《喻老》两篇或更早之前,汉景帝时尊《老子》为经,而称之为《道德经》可能始于王弼、皇甫谧的魏晋时期。至于老子其人,可参考司马迁在《史记》中的谨慎记载。

“老子所著言道、德之意的上下篇”,据帛书本为上篇《德经》、下篇《道经》,故又称《德道经》,而传世本为《道经》在前,《德经》在后,也就是《道德经》。至唐太宗自认是老子李耳之后,曾令人将《道德经》翻译为梵文,唐高宗尊《道德经》与《孝经》并为上经,唐玄宗时更尊此经为《道德真经》。《老子》一书分章不定,严遵《老子道德指归》分上篇《德经》四十章,下篇《道经》三十二章,凡七十二章;八十一章本最早出自《老子河上公章句》,此种版本上经三十七章,下经四十四章;帛书本、竹简本有分章符号,但未形成今本八十一章格局,北大汉简本分为七十七章。春秋战国时期道家学派奉《老子》为创始典籍,道教出现以后,《道德经》亦被奉作教门核心经典。然而道家和道教意旨有别,道教尊《老子》其书为“三洞之精华,一乘之奥旨”,并以《河上公章句》和《老子想尔注》作为重要的讲本,尊老子其人为至上三清尊神之一道德天尊的化身,又称太上老君。历代注释《老子》的书籍极为繁多,蔚为大观。

据前人考订,王荆公注解《道德经》有全义、字说、杂说、新说四种不同的解说方式,同时考虑到历代书目的著录名称,此次整理,将此书命名为“道德经义说”,或许更符合荆公的原意。荆公解《道德经》原书久佚,前人有多种辑录本,此次整理即综合诸本而成。有学者经过对比后发现,荆公所注解之《道德经》经文,所据版本与王弼注不同,而与同时期的吕惠卿《道德真经传》相同,这次整理就以吕书的经文为准。

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

庄子谓:“无古无今,无终无始也。”道本不可道,若其可道,则是其迹也。有其迹,则非吾之常道也。

名可名,非常名。

道本无名,道有可名,则非吾之常名。盖名生于义,故有名也。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无,所以名天地之始;有,所以名其终,故曰“万物之母”。无者,形之上者也,自太初至于太始,自太始至于太极,太始生天地,此名天地之始。有,形之下者也,有天地然后生万物,此名万物之母。母者,生之谓也。无名者,太始也,故为天地之父。有名者,太极也,故为万物之母。天地,万物之合;万物,天地之离。于父言天地,则万物可知矣。于母言万物,则天地亦可知矣。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道之本出于无,故常无,所以自观其妙。道之用常归于有,故常有,得以自观其徼。天屈西北为无,盖制字或以上下言之,或以东西南北言之,或以左右言之,或以先后言之。盖乾位西北,万物于是乎资始。方其有始也,则无而已矣。引而伸之,然后为有。盖不能常无也,无以观其妙;不能常有也,无以观其徼。能观其妙,又观其徼,则知夫有无者同出之玄矣。道一也,而为说有二。所谓二者,何也?有、无是也。无则道之本,而所谓妙者也;有则道之末,所谓徼者也。故道之本,出于冲虚杳眇之际;而其末也,散于形名度数之间。是二者,其为道一也。而世之蔽者,常以为异,何也?盖冲虚杳眇者,常存于无;而言形名度数者,常存乎有。有、无不能以并存,此所以蔽而不能自全也。夫无者,名天地之始;而有者,名万物之母。此为名则异,而未尝不相为用也。盖有、无者,若东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无也。故非有则无以见无,而无无则无以出有。有无之变,更出迭入,而未离乎道。此则圣人之所谓神者矣。《易》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此之谓也。盖昔之圣人常以其无思无为,以观其妙,常以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以观其徼。徼、妙并得,而无所偏取也。则非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哉?然则圣人之道亦可见矣。观其妙,所以穷神;观其徼,所以知化。穷神知化,则天地之道有复加乎!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两者,有无之道,而同出于道也。言有无之体用皆出于道。世之学者常以无为精,有为粗,不知二者皆出于道,故云”同谓之玄”。“此两者同出而异名”者,同出乎神,而异者,有、无名异也。圣人能体是以神明其德,故存乎无,则足以见其妙;存乎有,则足以知其徼。而卒离乎有、无之名也。其上有以知天地之本,下焉足以应万物之治者,凡以此。虽然,观乎妙者,惟以穷神而已,而非所以为神也。若夫神,则未尝离乎此二者,而此二者亦不足以为名也。故曰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者,同出乎神;而异者,有、无之名异也。圣人者,能体是以神明其德,故存乎无,则足以见妙;而存乎有,则足以知徼。而卒离乎有、无之名也。其下则有以知天地之本,而下焉则有以应万物之治者,凡以此。呜呼!老子之言可谓协于《易》矣。然而卒不与孔、孟并者,何也?盖圣人之于道,未尝欲有所言也。凡所以言者,皆出于应天下之变,而为中才之不知者言耳。以其道虽有、无并载,而及其言也,务详于有而略于无。盖《诗》《书》《礼》《乐》《春秋》之文,皆所以明有,而及其所谓无,则独《易》尝言之而已矣。然其说也,又必寓之爻、象、彖、系、吉凶、悔吝之间,而使世之学者自上观之,则见其详乎事物,而得其所以有;自下而观之,则见其外乎器用,而得其所以无。所以贤者观之,愈有以自信;而愚者窥之,亦不至乎疑而得也。盖其心尝虑曰:彼道妙者,非中才之所能及;彼能及之者,又将不言而自谕。苟为不度其如此,而惟妙之欲言也,则是使学者坐而惑之。老子者,知有、无之相为因,而以为无有者本也,故其言详于无而略于有。夫无者无言可也,而可以详言乎?彼老子者,既以异乎孔、孟矣,而王弼又失孔子之旨。盖其说以无名也,天地之始。夫神者,天地之至难名者也,而天下既名之以神矣,然物岂有无名者乎?又以为常有欲也,以观其徼。夫欲者性之害者也,《易》曰“惩忿窒欲”,而老子亦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苟为有欲矣,则将沉溺转徙,丧我以逐物,而莫知所守矣,又何徼之能观乎?此之不察,而曰吾知天地之全,古人之大体也。吁,可笑哉!

第二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夫美者,恶之对,善者,不善之反。此物理之常。惟圣人乃无对于万物。自非圣人之所为,皆有对矣。此言美恶、善不善相逐,而妄者溺于美善,不如有恶与不善也。唯圣人超然远览,知美之有恶,善之有不善,未尝有所溺也。

故有无之相生,难易之相成,长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倾,声音之相和,前后之相随。

有之与无,难之与易,高之与下,音之与声,前之与后,是皆不免有所对。唯能兼忘此六者,则可以入神。可以入神,则无对于天地之间矣。无,从大从亡。盖大者,有之极也,有极则复此于无者矣。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圣人观有之有对,于是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圣人未尝不为也,盖为出于不为;圣人未尝不言也,盖言出于不言。

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不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生之而不有其生,为之而不恃其为,功成而不居其功,此三者皆出于无我。惟其无我,然后不失己。非惟不失己,而又不失人。不知无我,而尝至于有我,则不惟失己,非惟不失己,而又不失人。功成则居,居则与去为对。圣人不居上之三者,然后道之常在于我而不去也。

第三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

论所谓“不尚贤”者,圣人之心未尝欲以贤服天下。而所以天下服者,未尝不以贤也。群天下之民,役天下之物,而贤之不尚,则何恃而治哉?夫民于襁褓之中,而有善之性,不得贤而与之教,则不足以明天下之善。善既明于己,则岂有贤而不服哉?故贤之法度存,犹足以维后世之乱,使之尚于天下,则民其有争乎?求彼之意,是欲天下之人,尽明于善,而不知贤之可尚。虽然,天之于民不如是之齐也,而况尚贤之法废,则人不必能明天下之善也。噫!彼贤不能养不贤之敝,孰知夫能使天下中心悦而诚服之贤哉?齐桓公问于管仲曰:“仲,不幸而至于不可讳,则恶乎属国?”桓公贤鲍叔牙,而仲以为鲍叔牙于己不若者,不比数之。无若隰朋者,上忘而下不畔,愧不若黄帝而哀不己若。夫使其得上忘而下不畔之人,而尊之于上,则孰有尚贤之弊哉?或曰:彼岂不谓是耶?特以弊而论之尔。

最新小说: 被退婚后,隔壁全村肠子悔青了 第一次穿越全球高武 快穿之虫族女王她多子多福 兽世娇宠:病弱美人多子多福 儒道至上?我在异界背唐诗! 团宠小福宝,六个哥哥是妹控 绑个九尾天狐当老婆 这个魔法师有点不正经 崩坏三之我是黑暗洛普斯! 王安石全集(全6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