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里风雨突变,一山一天能有四季景象,本来阳光普照,不一会儿却飘起了小雨,他们找地方躲雨。小方之前买了地图,和白舒童在树下商量着他们之后的路线。
马先明听着,又见小方问了他的下属,听着有些路线绕远了,想出声,但又觉得会被说多管闲事,而闭嘴。
露宿在山里,雨拍在林叶上、帐篷布上哒哒作响。他在帐篷布下值夜,点篝火,瞧了一眼从营帐里出来的人。
她一路来,有睡上一夜整觉吗?
去近看了那失事地,满地残骸,都是焦味,恐怕更睡不好了吧。
因为之前有些小争执,他们几日未说过话,下属凑过来提醒说,“她又醒了。”
马先明扫了一眼,起身用木棍顶了顶布,将压重的雨水顶出去,说,“本大爷不跟傻姑娘打交道。”
声音大,故意让白舒童听见。
白舒童从帐篷边走过来,被溅了些水,她拍拍,并不生气,说,“马队长,你恐怕没有亏欠一个人过吧。”
营火摇摇晃晃,照着他们。
马先明持着棍子站着,挑眉,秉着吃盐比她吃饭多的态度说,“怎么没有,子欲养而亲不待,拉拔我长大的娘,等我混到能带钱回家了,她人病没了,不就是。”
下属笑说,“哟,马队长,你还能说成语。”
马先明棍子捅了人,说,“我中学毕业的,好嘛!”
白舒童也坐在了营火边取暖,问,“马队长安葬她了吗?”
“那肯定啊,四处借款,买了个坟地,将她安排了。”
“那如果有一天,她的尸骨被人刨了,你会怎么办。”
“哪个狗娘养的敢这么做,我废了他。敢让我老娘不能安生,就算拼上这条命,追上千里,上天入地,我也绝不会放过那狗娘养的。”
等等。
他话而停,看了过来。
忽然知道了为何白舒童会说这番话,好像莫名地又被人教训了一通,他摸摸脑袋,怎么被套路的?
不对啊。
白舒童见他顿了,抬着眼眸,就说,“我也是一样,我要他安生。不然,这辈子永远心不安。更不用考虑我怎么去过剩下的人生。”
她说,“马队长,你的下属说我们的路线全都规划错了,而最熟悉附近山路,又通政府关系的,只有你。我知道你心是好的,劝告也是为了我们着想。但是如同你要全母亲的心,麻烦你也全了我,帮帮我们。价格,随你开。”
马先明闭上了嘴,脸瞥向了一边,起伏着胸膛。
其实,这个白小姐心里也知道那空军多半不在了
她清楚得很。
只是一个执念在作怪。
他当时埋自己娘的时候,没钱,徒手挖坑,也是这样,一个执念作怪,到了现在,有了点银两,第一件事也是给老娘迁好点的坟地。
还摆了丧席,放了百米响炮。
也是为了心安。
一时间,马先明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可白舒童走后,一夜值勤,却换他不安生了。
第二日,下山的时候,本来可以直接走捷径到苗寨去,马先明带着马队绕了道,到了半山的一处小庙。
庙里有红衣喇嘛。
听了他的问话,喇嘛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玛尼堆,他难得洗了手,招了这阵子劝不通也气他一路的白舒童到前头来,堆上了一个石块。
跟她说,“这是祈福用的。”
他双手合十,高举双手,跪拜。
白舒童不明所以,不懂这藏传佛教的习俗。
马先明一副老大语气,面上像是不情不愿,暗着一张脸,却是说,“帮你祈福,希望能帮你早日找到你那位空军丈夫。”
白舒童亮了眼眸,高兴而问,“你愿意帮我们了?”
他轻嗯了声,又拿了片叶子,从掌心一吹,让它随风而起。寺庙在山边,石塔下是山崖,叶子飘落下去,他拍拍手,拇指向后指说,“祈了福,现在就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了,是神愿不愿意指引方向了。”
白舒童看着那片叶子从山腰间摇摇飘荡,她尽管也没信仰,但是也学着他跪拜了这里的神仙,搭上了石块。
看着改变了主意的人,她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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