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座上,还有一个穿着空军服,肩头挂处长徽章的空军司令部高层,他脱了帽,直立着身子,脸色沉重。
这意味着什么。
白舒童曾经陪着顾承璟去医院慰问他过世的陆军故友,十分清楚。
处长转头过来,见着是卫兵小方陪同进来的,喊了她一声,“白舒童小姐?”
她模糊点头应,“我是。”
处长只简单地说了情况,顾承璟高调做护送任务,实际是掩护其他空军大队护送政府要员前往河内做政治谈判,他去程中途经停补给站,飞机却被人在高度盘和磁盘上动了手脚,致使偏航,坠机在云南山间。
幸存者口供,不能对外公开,连家属也不行。
他只说,“那片区都是山,连人带机焚没了,我们深表遗憾和惋惜。也感谢他做出的贡献,河内谈判的成功,有他的一份功劳,也谢谢你们。我们正在联系云南政府协助将遗体运回南京,请节哀。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们提。”
他同时递过来一封顾承璟任务前写下的遗书。
这是空军执行任务前的惯例,无论任务简单或险恶,都得落笔,写给最亲的人,嘱咐身后事。
白舒童手颤着接过,拆开。
“为什么没有半个字?”
她苍茫问。
封面只写了白舒童,里头白纸一张,正反翻转,一字没有。
陈灿低头沉痛着,本来任务应该他来出,可是家中老婆怀孕需要照顾,任务就置换了,他上前,抹了一把眼泪,说,“队长说,不想给你留下任何负担,就不留下一字半句束缚你。若他出事,他放你自由。”
话是在空军基地的办公室说的,两人写遗书也写得麻木,陈灿当时转着笔还调侃顾承璟,“白小姐要真找别人,你真舍得?怕不是在地下掀棺材板找她吧,还得夜夜给她托梦,威胁吧。”
顾承璟当时还踢了他一脚,说他多嘴。
可真是呸呸呸。
竟然一语成谶。
“放我自由?”
白舒童颤着手,在眼眶里酸了泪,哽咽,“那他之前怎么就不放了,这时候要放。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个字都不给。”
陈美莹起了身,眼眶也红着,赶紧来扶住她,摩挲着她肩膀,“好孩子,老三虽然平时霸道,但心都是好的,都是为你好的,别怪他了。”
可一张白纸,这算怎么样的好。
白舒童捏着纸,看着处长递来抚恤金,抚恤金也指名给她。
“我不要。字都不留一个,这钱,要让我做什么!”
顾荣宗叹了气,背过手,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当初他不准顾承璟参军的原因。可是老三满腔热血,就同他当初参加革命一样,是无法拦阻的。
只是没想到,那么早。
竟然那么早。
顾承璟也才二十四岁啊。
他垂着视线,拧了眼,眼眶酸胀,坐镇顾家宅邸主持大局,看着未过门的三媳妇,见她哭着在怨怪,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知道怎么和旧时老友白义昌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