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马蹄声由疾变缓。驾车的是刘隽,他身着抵御风雪的大氅和毡帽,脖子上还围着一个松狐的围脖。他身边坐着弟弟刘永,衣着也同样严实,二人齐心,一同护着这趟车。
在凤华城连天蔽日的风雹中,这辆从华羽台驶来的龙马车停在了门庭冷清的昭星馆前。这拉车的龙马是一类异兽,并不同于寻常的马匹,守得严寒,耐得地冻,可嘶风逐电、踏雾登云,也唯有它们可以在这个夺魂丧命的时节,稳步行走于天地之间。一路行来,车驾之下有两匹马宽的虹光相随,道路也都被这虹光变得平整了。路上有幸目睹的行人,都啧啧称奇。
帘外的两匹龙马收了蹄,车里的人,在帘内等候,陷入了沉思。
侍女枣枣是个机敏灵巧的,看华城主裹紧了斗篷,原以为是严寒侵体,忙拿出食匣里的桃海盘,提起桃河壶,倒了一杯甜姜茶,端给华城主。
华暖儿略愣一愣神,才看见枣枣已经端着桃溪杯有一会儿了。心思回转过来,对枣枣有些歉意,伸手接过,饮了两口,方缓说“枣枣,你说这天冷不冷”
“冷啊,刚刚咱们一路走来,我见街上有不少冻死的牲畜。”枣枣有些害怕,声音小了些,悄声说“路过一些街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些冻裂了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虽然说看不真切,但那样子八九不离十了。”
“我也看见了。”华夫人点点头,她苍白的发丝仿佛又添了几分憔悴。
“夫人,可以下车了。”刘隽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隔着厚厚的帘子,还有些听不真切。
“来吧枣枣,扶我下车。”华夫人收敛神思、将桃溪杯搁在一边。
枣枣将桃海盘、桃河壶、桃溪杯一一收进匣中、整理了裙裾、卷起了内层帘子之后,向外喊道“开帘”
刘永卷起了外层帘子并扣在了门楣上。枣枣扶着华夫人下车了。
一个披着淡紫色斗篷的身影,从车里走下来,立刻消隐在冰雹之中。
昭星馆有人撑伞出来引接,还有人将马匹牵到内院。
奇怪的是,昭星馆的地界里,无论是院内院外,都温暖如春夏。从华羽台来的一行人,身上的雹子都立刻化了。也早已有人候在一旁,此时上前来拿过几人的毡衣斗篷。
有人来引刘隽、刘永、枣枣等人去笔岫轩,只华暖儿一人被带领着前往凉室。
等到进入凉室的时候,华夫人看见莫半褐早已经在那里等候。
“这就奇怪了,叶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华夫人看这情形,揣摩不透。昭星馆关门已久,如今为什么重开了叶兴差人传信给莫半褐那老头子又是为了什么外面这么大的风雪,他叶兴无事,必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折腾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还有,就是这昭星馆内奇异的天气。若是能将这天气引到全城,或者可以延缓冰冻华暖儿的脑子里已经在思索这些问题了。
“我也想知道。管他这么多做什么,就当是来叙旧的不就行了人都来了。”莫半褐说,“你一路走来,应该看到街上的情形了。”他看着她走进来之后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里已然知晓她的心思。数十年过去,真是一点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