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跟应如愿来,薄聿珩婉拒了入门处的赠香,这次也是。
他一身黑色,独自一人,既与虔诚的信徒格格不入,也和欢天喜地的游客格格不入。
他既不叩拜,也不拍照,更无心欣赏风景,双手落在风衣的口袋里,走到大雄宝殿前,旁观着众生俯首祈祷,看着香烟缭绕,模糊了庄严的金身。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伫立一会儿后,又返回入门处“您好,可以给我三炷香吗?”
发放信香的小师父还记得他,毕竟来寺庙却不上香的人很少,何况男人的相貌和气质还这么出众,看一眼就很难忘掉。
他连忙说“可以的,这份给您。”
“谢谢。”薄聿珩接了香,走回大殿。
小师父莫名有些好奇,从窗口探出身子瞧。
就看到男人在油灯前点燃了香,在拜垫前弯下了腰,生疏而虔诚地学做一个信徒,为了心中无人知晓的所求,对莲座上慈悲低眉的佛,顶礼膜拜。
小师父都好奇了,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要向神佛祈求?
薄聿珩将香插入香炉中,然后就沿着两千米长的通道走去法喜寺。
那天薄聿珩在法喜寺呆到闭寺才离开。
叶言一整天都联系不上薄聿珩,很难不担心,开车来找他,刚好在寺庙门口接到他。
叶言松了口气。
薄聿珩上了车,从扶手箱里抽了一张湿纸巾,一边擦拭手指,一边看着他“怎么这副表情?以为我出家了?”
叶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薄总,您别开这种玩笑。”会吓死人的。
薄聿珩清淡地勾起嘴角。
叶言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看到他在擦拭手指上的金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沾上的?
他一边开车一边想,这种金漆,好像是寺庙里用来给经文描金的。
比如刚才经过的那面刻满文字的墙,就用金漆一个字一个字描过。
薄聿珩去碰那些字了?
叶言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个有些惊悚的念头。
法喜寺有一面“摸字墙”,游客们都喜欢去摸上面的字。
求财的摸“发”,祈福的摸“福”,新婚的摸“喜”……
薄聿珩难道也去摸了?
如果是,他手指上都沾上金漆,那得是摸了多少遍?
又是,摸了哪个字?
叶言欲言又止了一路,最后还是不敢问出口。
但薄聿珩从杭城回到港城后,接触过他的人就都发现,他的手腕上多了一串珠子。
确切地说,是佛珠,十八籽。
可熟悉薄聿珩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信这些。
老港人普遍喜欢求神拜佛,薄夫人每年都给宝莲禅寺捐几百万香油钱,初一十五都要去上香,可从来没有人见过薄大少爷的身影出现在寺庙。
怎么现在就戴上佛珠了呢?
是又有信仰了?
也不像啊,戴上十八籽后,他也没去过寺庙,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手串瞧着很普通,既不名贵,也不具备收藏价值,甚至戴在薄聿珩手上还显得有些寒酸,可薄聿珩从那之后不曾摘下。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薄聿珩从未解释。
也就只有他身边的心腹,叶言他们几个知道,薄聿珩不是信仰了神,也不是皈依了佛,而是这串十八籽,是应如愿求给他的。
就像那面摸字墙上的某个字,他摸了一遍又一遍,摸到了金字褪色,他也不是真信了什么,只是希望“所求皆如愿”的传说,能真的灵验一次。
……
“大哥。”
薄祈翊敲门后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脚步有些匆匆。
薄聿珩抬起头,他没忘记一个星期前交代薄祈翊去做的事,问“找到了那个人了?”
找到那个帮应如愿在气球里藏纸条的人了?
薄祈翊神色冷峻“找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薄聿珩沉眸“谁?”
“秘书室从前的秘书之一,陈家姿。”
她?薄聿珩蹙眉。
薄祈翊沉下呼吸,一字一字地说“我查到她做了假身份,频繁出入电视台,就连春晚当天,她也在现场。”
“在现场”这几个字,敲在薄聿珩的心上。
他站起身,十八籽从他的手腕滑到他的手掌,被他握住。
“她去电视台做什么。”他冷静地问。
“不知道,但我查到,她曾跟踪过如愿,还曾从黑市买入大量的浓硫酸……如果我没猜错,她是想害如愿。”
那么她潜入电视台想做什么,不言而喻了。
薄聿珩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浓烈至极,他都快忘记陈家姿长什么样了,而她竟然如同恶鬼那般潜藏在如愿的身边,伺机而动。
“她现在在哪里。”
薄祈翊走近他“我问了分公司的人,她春节后就没有回来上班,说是回老家结婚了。”
跑得倒是快。
薄聿珩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叶行,你去把她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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