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嗯?嗯……”
老人少有地收起了悠哉的面容,就连坐在皮椅上松散的姿势都正经起来,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右眼的单片镜被他摘下来,擦了又擦。眯着眼睛以审视手中之物,像是珠宝匠在遴选什么稀世珍品。
也不清楚他在考虑什么。毕竟,就那纸页上,也见不得几个大字。
飘逸的字体让他怀念,魔力流动的印痕又让他肃然起敬。
许久,一刻钟?还是一个世纪?
没流露出什么魔力,却依然让人觉着有莫名的压迫感。明明只像是个将行就木的老老头,就算精神了些,也不至于如此摄人心魄。
忽而他绷着的脸像是断了弦,彻底地舒展开。风轻云淡的微笑又回来了,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仿佛他依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安可?是吧,嗯……我有个问题,她身体还安康吗?”
老人端起了茶杯,悠闲地呷了一口红茶。热气缭绕,就着夕阳余辉,思绪不知飘到了多远,曾经,抑或未来?
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一旁的胖高个儿不停地擦着汗水,仿佛被人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很凑巧的是,不久之前他才唾沫横飞地数落过别人。
遭受飞来横祸的那人,自然是现正淡然立于办公台前的安可。
前拒而后恭,真是令人发笑……
“不对,这一点也不对!哪位导师教授,这么写推荐信的!”
幸好安可眼疾手快,及时将脖颈一缩,堪堪躲过这突袭而来的“水元素混合精神攻击”的“禁忌魔法”。
“阁下冷静一点,”玛蒂尔达赶紧上前打圆场,“要不安东尼你再仔细看看,我不认为一位能横穿……”
“血誓女士!”安东尼刻薄地打断道,“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一点原则的好。哼,虽然你只是一个,提夫林。”
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就是听着不怎么舒服。还有一点种族歧视的意味。
“额,其,其实普林顿先生是一位,嗯,还算比较正直的人,就是,就是有些时候过于‘体制内’了。”玛蒂尔达侧过身,悄声告安可。
“血誓女士!有什么话就请大声说出来,你知道裁决处的成员,听不得背后议论。”
“诶,不,不是。”玛蒂尔达赶紧挥手解释,“我,我的意思是,要不阁下再斟酌斟酌,万一真有哪位前辈,就,就这么随性呢?”
安东尼嗤之以鼻,将那张轻飘飘的银白纸页搁在桌面上敲了敲,觉着不太解气,又粗暴地拽起来,展示给玛蒂尔达。
“血誓女士,不,我亲爱的共事,玛蒂尔达。”安东尼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脸上的肉都陷入褶子里去了,“我们抛开成见,放下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平心而论。啧啧,就算那些前辈们忙,忙得要紧。可你见过,哪位前辈的信件,还是推荐信此类,能简短到这种地步?”
玛蒂尔达看清了纸页上的内容,虽然但是,她也是无话可说。
“普林顿先生,或许……”
“或许?什么‘以我之名’,呵,天哪!我在事这半个世纪里,还没见过哪位教授这么……啧,有个性的。就算拿到卷宗管理处,你去翻翻,就算再往前推一两个世纪,也不会有谁这么特立独行。
“玛蒂尔达,你总不会认为,忽然冒出个不知藏了多久的大师阶往上,或是哪个伪传奇,会为这么一个不见经传的丫头背书吧?”
声音越说越大,安东尼是越吼越觉得自己在理。
他啊,最讨厌那些投机取巧,不劳而获的小老鼠了。
好险,要不是今日我值班,指不定就给蒙混过关了。碰上了我在这里,谁来都不好使。哼,除非秘书长和院长一起来了,把这东西当做宝贝,不然……
安可见着安东尼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觉着一阵头大。学院这么广阔,却连参观也没来得及,就一路飞行到高塔之上的办事处这里,现在得知,自己计划好的学院生活,就要这么结束了?
好的,安可不被接纳,旅行就此结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