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河已死,皇帝被软禁,定国公把持朝政,金陵各级衙门如今全都处于混乱之中。
庆安伯不用想也能猜到,柳山河一死,朝中肯定大乱。
不要小看柳山河的影响力,如今在金陵官员里,至少有一半是他的人。
定国公这些年顺风顺水,可也只是相对其他勋贵。
武将的权势与威望来自战场上的建功立业,可前些年除了镇守边关的武安侯府以外,其他武将根本无仗可打。
不打仗,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哪怕高贵如定国公府,在世人眼中,也只是靠祖荫的二世祖而已。
也就是说,定国公的威望还不足以令满朝文武臣服。
庆安伯心中如万马奔腾。
与定国公府和武安侯府一样,庆安伯府也是开国元勋。
庆安伯从小就听祖父讲过周铜和周温的事,在他心里,这两人就是那戏台上的白脸大奸臣。
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们唐家抛头颅洒热血保着的皇帝就是这两个大奸臣的后代,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好在祖父早在太祖之前便过世了,没有对太宗三跪九叩,否则祖父他老人家非要气得从棺材里坐起来不可。
这一仗,庆安伯本就不想打,一来是妻子临盆在即,家中风雨飘摇,二来也是因为前阵子流传关于皇帝无德的那些事,虽然朝廷已经辟谣,可是庆安伯知道,但凡是涉及到朝廷官员还辟谣的事,那十有就是真的了,更何况还是皇帝呢,那百分百是真的。
他家夫人的这一胎,有经验的稳婆看过之后,都说怀的是女儿。
庆安伯也一直想要个小女儿,他和夫人无数次憧憬能有个娇娇甜甜的小女儿承欢膝下。
因此,皇帝的那些烂事,哪怕辟谣了,庆安伯还是既膈应又愤怒。
如果这种事落到他女儿头上,他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弑君的事。
现在,当他知道当今并非真正的太祖子孙时,庆安伯居然松了口气。
还好,祖父没有错信于人,太祖的血脉是没有毛病的。
既然皇帝是假的,不对,现在皇帝已经被幽禁了,那他造个反是不是也不算是离大谱?如果文官,肯定会思量来思量去,可庆安伯是武将,他认识的那点字,也就足够他勉勉强强把兵书读下来。
决定了就去做,脑袋掉了碗大的疤。
他又把长子的信重新读了一遍。
除了国家大事,儿子也提到了家事,但是只提了一句。
“金陵大乱在即,为了不影响母亲生产,前日已将母亲和两个弟弟送去徽州。”
唐家在徽州有个一百亩的小庄子。
夫人高龄怀孕太过辛苦,庆安伯便买了这座小庄子送给夫人,记在夫人的嫁妆里。
虽说是置产,可其实就是夫妻之间的一份情义,因此,这件事除了庆安伯和夫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看来,这是夫人和长子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庆安伯松了口气,心里对夫人更加愧疚。
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会去庄子里生孩子啊,万一有什么事,连大夫都不好请。
夫人是为了他,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庆安伯握紧拳头,夫人太了解他了,如果龙椅上的是太祖子孙也就罢了,如果不是,那么他一定咽不下这口气。
这种情况下,不是造反就是遁走。
难道还等着班师回朝后,让定国公来个杯酒释兵权吗?
庆安伯给长子写了回信,让他见信之后便蛰伏起来,现在的伯府只是临时置办的宅子,能舍就舍了,不必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