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张望,见办公大厅中排着长龙,都是些低层居民,他们正盯着我们看。他低声对我说:“长官,我可以替您安排,让您提前领证,这是我微薄的心意,祝您与拉米亚长官新婚快乐。”
这些排队的人都愁眉苦脸、战战兢兢,他们是摩天楼中的最底层,是低等的劳工,是苦命的住客,他们为了狭隘的一隅容身之处,整日整夜地劳动,透支自己的体力,放弃尊严去哀求、去乞讨,以避免外界末世的残酷。他们抓住了悬崖上的一块松动的石头,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石头上而不愿放手。
因为他们知道外面是什么景象。
他们就像是拉米亚的父亲般焦虑不安,他们又和我一样,为了一个渺茫的梦想而拼尽全力。他们却和我不同,他们并没有拉米亚、没有乏加、没有银行户头、没有在这末世生存的本事。
我摇头道:“不必了,我可以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未来我们可得相护关照。”
川伏笑道:“正是,正是,长官,我们不打不相识。”与我握了握手,我排入了队列。
当办完事儿,才下午一点。川伏已经和我混熟了,他替我指了路,我在一个小的几乎不起眼的小巷找到了墨丘利商行。乏加说这商行擅长处理这种来历不明的资金,保证客户的隐秘。
我看到了那个账户,看到了那个数字,刹那间,我虚弱的浑身无力,就算痛饮阿蒙之水也不曾让我感觉这世界如此不真实。在以前,两千万只不过是一个数字,而现在,我对摩天楼的物价有了初步的认识,这数字便已有了非凡的意义。
柜台后那人问:“先生?你还好吗?”
我流泪道:“祝你的未来能和我此刻一样美满,朋友。”
我想拥抱他,亲吻他,他以为我要抢钱,取出枪对准我,我于是体会到了遭遇仇富的味道。
哦?你仇富?好巧,好巧,我很富。
我走出商行,太阳好温暖,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好的太阳了。咦?怪了,摩天楼里怎会有太阳?是不是我的幻觉?
或许这就是美梦成真的感觉吧。
一个人向我走来,我不管他是谁,直接给了他一个熊抱,说:“人生到此境界,夫复何求?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那人也拍了拍我,神秘地说:“先生,您发财了?”
我说:“是的,孩子,你叫我声爸爸,我会给你一个金元的。”我是如此地心情激荡,以至于自认为人间神父,心怀苍生。
他低声说:“好的,爸爸,我有个更好的主意,我有一套三十层的大平房,共两百平方米,你要不要买下来?这里楼层极好,未来升值的空间极大,你也知道,如果未来人类真复兴了,这里就是起源之城,房价会翻一千倍不止。”
我看着他,他和我几乎一样消瘦,一样苍白,一样犹如幽灵般无力。
我问:“是么?请问你尊姓大名?”
他说:“你...可以叫我面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