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业娘子手里掐了一把菊花,从厅中往下看,只见家中的二门处,医生黑衣戎装,玉冠束发的县令用随身带的小匕首正在抠桃树上的小毛桃。
他家相公正从前衙穿门而入,县令闻言,拍了拍衣裳,立起身可以看到长及一米的剑立起,春风吹动了她的衣袂,她顿了顿,同自家相公往外大步流星的出门。
“你说,县尊大人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是好”
耿亮娘子是个娇娇俏俏的江南美女,说话温温柔柔,黏黏腻腻,叫人无端的想歪了去。
“怎么是好,横竖你家男人又不往跟前凑,你操心个什么”田业娘子怼回去,她年长,如今是三个孩子的娘,田业在外踏实,在家老实,她能有什么样的想法,“县尊大人看上你家男人,你怕不欢喜的跳起来,今儿吃肥鸡,明儿吃大鸭子,只是你也不抬眼瞧瞧,咱们把全身的优点都割下来,凑到一起可有县尊一半的好看,她这样的,怎么又是咱们这样子的小门小户能养得起的,你快些把心放在肚子里,你不是喜欢芍药,今儿你领着人快些把那边地收拾出来,我今年冬天就给你种”
芍药可是一味好药材,县尊大人把园子交给她打理,她势必要做出个样子,整个府衙后衙四十五口子,到明年定要供给自足,自家主人这见天的混在男人堆里,若是再没有钱,可怎么说个好婆家。
田业娘子这边操着心,领着除草采野菜的人快步往庖厨去准备午食,她家三个调皮鬼正从后院角门下了车,跳跳闹闹的叫着。
“阿娘”
“阿娘耶”
“娘”
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自在的就像是屋檐下啄土的小麻雀。
见了这样的孩子,就是耿亮家的娘子也抚着自己的肚子带上了微笑,领着几个才留头的小丫鬟挎着小竹篮带着往园子旁边去挖草,今儿天气大好,这草一拔,经太阳一晒,多有几回,地就干净了。
不一会儿,青烟直上,这个厨房剁鸡斩羊,热闹开来。
春华看着眼前蜜色磁盘上一道青黄想见的炸野菜丸子,喝着厨房里特意为她熬制的燕窝羹,用筷子夹起一块黑胡椒烤羊小排,咽下嘴里的烤胡萝卜,脑中的想法丝毫没有停止。
方才去县丞哪里拜访,想调取近十年洛南县的仓库、粮马和文书档案,不想连去三趟,被攒典挡回来了。
县丞下乡镇安排收税去了。
顶头上司到任月余还没能见到副手,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
然而,县丞虽然是她的辅佐之官,但大都由地方推举的恩贡、拔贡推选,虽然是她的下首,却是吏部选派的正八品吏员,加上这庞县丞在洛南县经营有一十二年,同地方乡绅来往是他的主要职责,更是在洛南势力惊人。
州府官员三年一任,年年考核,州县官员五年一任,五年一考,过去的六年,洛南县十室七空,前任洛南县令早已身首异处,庞县丞却仍旧中堂高座。
这眼见的是一种能力,也眼见的是一桩罪恶。
但,春华却不是一无所知的,任何事情只要做过就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