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里面空气?
也不用担心,自有通风口。
其实,宋大山一事后,柳树胡同的邻居就不太可能作妖了,但,不是还有胡同外的人吗?
保险起见,方锐还是让方薛氏、方灵躲进了地窖。
在她们进去后,他重新回屋,不过,并没带药包,去往黑市。
反而,葛布蒙面,径直去往了宋大山家。
‘宋大山已死,他家,却还有:菜花婶、小丘、小花……’
方锐在犹豫,是否斩草除根。
是,今天早上,他是对菜花婶说过,以后不会记恨,该怎么处,就怎么处。
可事实上,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宋大山是因方家而死,若是菜花婶,或者小丘、小花,心存仇恨,一意报复,那就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什么,她们是妇人、小孩儿?
可只要拿着剪刀,找准机会,妇孺照样能袭杀成年人。
‘我是不怕,可娘亲、灵儿呢?’
方锐目光一闪。
他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两人,万一,真被宋家妇孺偷袭,出什么意外,那绝对是不可承受之痛!
‘以我的性格,习惯于消灭危险于萌芽……可对妇孺动手……特别是,她们还未真的表露出敌意……’
方锐眼中闪过挣扎之色:‘罢了,先去看看,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吧!’
……
宋家。
夜色微凉,清冷入水的月光缓缓流淌进来,让屋内格外孤寒。
“娘,呜呜,爹死了!”小花哇哇哭着。
“是不是方灵家做的?我听见了,他们说,是方灵兄长……”
小丘才七岁,可已经有些许懂事了,这时就咬着牙,攥紧拳头,眼中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不是,不关方家事。”
菜花婶拉过两个孩子,喃喃着:“不要恨、恨不得,更别学你爹害人……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小花哽咽着答道。
小丘却不说话,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小丘……”
菜花婶神色一下子变得严厉,将小丘搬正身子,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咆哮般地问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丘终于道。
“唉。”
菜花婶看着小丘的反应,失望地叹了口气,知子莫若母,她怎么会看不出,小丘是口服心不服。
“罢了!罢了!”
一瞬间,她整个人,如抽去骨头般瘫软了下来,摇了摇头,平静道:“也罢,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原原本本告诉你们,说给你们听……”
“……你爹偷方家粮食,这世道,粮就是命……而且,你爹动了剪刀,那是要杀人的,只不过,方家锐哥儿有本事,没成就是了……再者,这是官府判的……”
“你们就算要恨,也该恨老虎帮,恨这个世道,又关方家什么事呢?都是苦命人罢了。”
这般交心的话,摊开了讲,一时让小丘眼中满是迷茫,他听进去了,可也不知道该恨谁了。
菜花婶继续说下去,也不管两个孩子能不能听懂,或者说,遭逢大变,他们必须要听懂了,必须要早熟了。
“其实,说什么仇恨、报复,都是没影儿的事情,现实是:娘带着你们,该怎么活下去……”
“你们爹不在,没有当家的,粮食也快见底了……这就是要破家……可怎么办?”
“而且,还要向老虎帮交例钱……”
菜花婶像是在对两个孩子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
这般问题,她都无法解决,两个孩子自然更不可能给出答案。甚至,这般苍白的现实,一时将他们吓懵了。
小花吓得停下了啜泣;小丘更是两眼空洞,打击得都没了心气。
“这柳树胡同是不能留了!”
菜花婶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城外兵荒马乱,也是万万去不得的,只有去东城,投奔你们姥姥家!”
当然,这个选择未必多好,丧夫的女儿领着孩子回门,不用想,就知道要受尽白眼。
那边的日子同样不好过,领着两个孩子过去,也未必能活下去。
可终究是一条路啊!
菜花婶的执行力很强,当即就开始收拾东西:“你们也帮着,咱们连夜收拾……等明天,天不亮,就离开柳树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