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真好!”他喃喃道,“阿离,你方才说,要请我一起喝一杯的,现在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了!”莫离笑回,“帝君请!我今晚请你喝父王母后为我埋下的女儿红!你可知女儿红是什么酒?”
东凛自然知道。
“是凡间人家,自女儿出生时起,便埋下的佳酿,待到她嫁人之日打开,请亲朋共饮……”他嗓音微哑,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子,“阿离为何要请我喝此酒?”
为何?
莫离垂眸低笑。
因为她以后,不会再嫁给别人了。
不,她是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人在年少时,是不能爱上太惊艳太喜欢的人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惜,如今心虽有余,力却不足了。
她的确不怪他,对他也没有半点怨怼仇恨,但是,却也不敢,也不容许自己再对他抱有任何奢望!
曾经充满热望的她,如同一根被烧红的铁块,硬生生按入冰冷的水中,她因此被淬练成无坚不摧的利器,可这利器,从今往后,再无法被点燃了。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同东凛讲的。
“因为,我想给我们一个完美的结局……”她含笑望向东凛,“我们成过两次亲,可哪次都没喝上这女儿红!今日与君作别,自是要用这女儿红,今夜与君一醉方休,明日……”
她扬唇轻笑,一字一顿道:“明日一拍两散,相念相惜,但,再不相见!”
“帝君!”她主动开口招呼,“外头冷,不如,回房一起喝一杯吧!”
东凛深深的看着她,她的笑容甜美娇憨,一如初见。
可那句“帝君”,却让他清楚的明白,他与她,再回不到从前!
他盯着她发怔,一时没有回话。
莫离头微歪,再度叫了声:“帝君?怎么了?”
东凛回过神来,扯眷唇角笑:“没什么,只是你好像从来没叫过我帝君,有点不太习惯……”
不习惯的,还有她藏在那甜美笑颜下的客套与疏离。
他与她之间,曾耳鬓厮磨,也曾刀刃相见,爱也罢,恨也好,终归都是一种浓烈的情绪。
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觉不到恨,也感觉不到爱,有的只是令人绝望狂躁的平静祥和。
然而,他心里却又很清楚,这份平静祥和,已是他与她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这一刻,她与他,明明相隔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不叫你帝君,叫你什么呢?”莫离含笑望着他,“我们已出了幻境,回归本位,我肯定也不能叫你殿下了!我们曾有那般撕心裂肺的过往,经历那么多事,虽握手言和,前嫌尽释,可要我像以前那般,唤你阿凛,又或者小凛凛,我也是万万张不开口的!思来想去,还是唤一声帝君更为妥当!”
“那便唤帝君吧!”东凛扯着唇角,“阿离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但是,我还是想唤你阿离,望你不要拒绝!”
“不会!”莫离笑眸弯弯,“帝君喜欢怎么叫,便怎么叫!其实,我还想做帝君的阿离!想像以前那样,在梅山缠着你,在未央殿粘着你,在幻境中,与你心意相通,携手并肩,想嫁与心心念念的你!如今想起这些事,还是会觉得特别的美好,幸福,甜蜜!”
她的声音轻而柔,仿佛梦中呓语,一双美眸流光溢彩,如星光璀璨,可转瞬间,那星光便如流星消失不见,只余沉寂冷灰。
“可是,好像不行了呢!”她抬头看着他,“我亦不知是何故,但就是,忽然的就没有了那份心思,又或者,提不起那份心劲来了,一想到这事,就觉得分外疲累,内心极是抗拒,下意识的想要逃开……”
东凛听得眼眸泛红,摧心碎肝,哑声道:“阿离,终是我负了你!你爱我至深,信我至深,我却伤你至深,全是我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