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月容愣在原地,她眨巴两下眼睛,看向男人。
她没听错吧,是在问她,怎么不记得他了
若是见过,月容怎么可能会没有印象。
哪怕是顾知山说和柳父有渊源,哪怕男人就在她对面坐着,还给她撕了一块儿鸡腿。
她,她也对这人是完全没有印象的。
月容的反应完全不在顾知山的预料中,他原本想着,接下来便问她,可否愿意等他,等过年后一起回青州去。
到底是当年旧交的女儿,若是因此被黄家牵连,他也无颜去见故人。
提起当年的柳道南夫妻,顾知山这才后知后觉,月容自打坐到席面上,半点儿米面也没碰。
脊背挺得笔直,全身紧绷,明显是对自己充满防备,又如何肯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
一对玉白的腕子捏紧衣袖,隐隐透漏她并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和柳道南夫妻半点儿不同,那般宽厚的夫妻,怎么生出个这么戒备心强的闺女。
顾知山微叹口气,伸手,召来厨子,问他,
“你们这里可有开胃解腻的甜汤,适合小姑娘吃的。”
“甜汤”
厨子一时不知这贵人问这个作甚,便听见他那婆娘开口,笑道,
“贵人们若是不嫌弃,鸡蛋豆汤倒吃的。红豆煮的烂烂,一抿就化开,再放些糯米小圆子,临出锅,撒上鸡蛋花,这便成了。”
顾知山听着倒像是有滋有味,颔首道,“给她来上一碗。”
那婆娘忙出去准备,不多时便端了热腾腾的羹汤来,
“夫人,您尝尝,可能入口”
月容低头瞧去,羹汤雪白如炼乳,上漂浮着微黄的鸡蛋,勺子微动,还有一颗颗糯米圆子上下起伏。
空气中尽是甜香的味道,颔首,谢过婆娘,只放在一旁,不去动它。
顾知山起身,道,“本侯往外头去等你。”
省的他在这里,她不自在。
男人身姿高大,站起来,似乎就要顶破这茅檐雅间似的。随着咯吱一声门关上,月容才抽出时间来打量雅间。
说是雅间,无非是这行脚店,略微宽敞一些的房子。
门窗俱是寻常木头做成,地面也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木质地板,年头久了,走在上面吱吱轧轧的。
桌子倒是和地板不同,是簇新打的木头,散发着好闻的木头香。
桌子上因他们说话,初冬的夜,屋子里连个暖炉也无,满桌佳肴凉了个透底。
月容垂眸再次落在面前的这碗汤上,顾知山特意为她叫的一碗汤。
热气蒸腾,雾气混合香气,散发开来。
犹豫了下,握住勺子手柄,蒯了一勺入口。
只一口,月容眼眶忍不住泛红,便抽噎着几乎喝不下去。
这个味道,和娘亲在青州时,做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小丸子,一样的鸡蛋,甚至,连羹汤的浓度,都恰到好处。
月容到这个时候,总算是相信顾知山说的那些话。爹娘和顾知山可能真的有旧,他们是认识的。
一碗汤喝的干干净净,肚子中也有了热气。月容捏紧手中的银票,走出雅间。
寒风凛冽卷起枯枝败叶,夜深了,风越发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