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私自出宫,顾太后罕见震怒。
也不顾及月容就在这里,握紧手中佛珠,索性直接开口,也不理会顾知山就在殿外等候,面带怒气,吩咐张女官,问她,
“陛下现在所在何处立刻就把他喊来哀家有话要问他”
太后询问天子,张女官立即应声退下,往殿外行去。
月容听到这话,连忙上前,语气温和宽慰顾太后,
“太后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而伤了和陛下的情分。”
“天子出宫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今上年幼无知,又加上大病未愈,想必也是思念太后,所以才往相国寺这边来。”
“你哪里明白其中缘由。”
顾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握紧手中的佛珠。
见顾知山,他的嫡亲弟弟,昂首立于在大殿门外,身姿挺拔,芝兰玉树。
若不是相熟的人,谁见到这样的俊逸公子,都会多看上几眼。
收回目光,落在一侧忧心的月容身上,顾太后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之意,招她上前在自己身边坐下,和月容小声说话,
“哀家这个弟弟,比起我那个儿子更让我费心。
天子虽然年幼,可毕竟有张太富和黄太富照管,先帝大行之前也留下遗旨,哀家不得照看天子,天子亲政之前,哀家不得迈进太慈养心殿一步。”
月容闻言骇人,只觉得不可思议。先帝和太后同为夫妻,鹣鲽情深一夫一妻堪为典范。这背后,竟然是步步为营的算计和谋略。
天子亲政年近十八,顾太后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尚未可知。只这一道遗旨,便在顾太后和皇帝面前划上鸿沟。
黄太傅。
月容瞬间想明白其中关节,“先帝驾崩之后,是让黄太傅担起养育职责”
顾太后赞许一笑,拉住她手腕不住打量,道,
“如今先帝去了10多年,哀家在慈宁宫也居住的习惯了。
无所谓什么母子情深去不去养心殿有什么要紧。
顾家因皇嗣折损英豪,哀家父母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只要皇帝心里有我,哀家这个为人母亲的,也算是没有白白生养了他一场。”
至于黄太傅,不过因照看天子便生出谋逆之心。除掉黄家也不难,难得是,天子极为信任他,这是自幼年养成的习惯。
黄太傅除掉简单,谁能来弥补天子的这份信任。
月容瞬间明白,顾太后的未尽之意。低首捏紧手心,她不愿为黄家或者楚雄说话,也不愿谅解他们。
天子命苦,她月容又何曾幸运。十岁父母尽数殉国,又被黄家谋了,成为冲喜媳妇。仔细剥开详情,若她不是柳道南之女,怕也不会被黄家盯上,父母皆亡也就罢了,就连她,黄家也不放过。
月容瞬间脑中跳了一下,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跳入脑海。
难不成,父亲他知道黄家什么秘辛不成比楚雄叛国,更大的秘密
。
所以哪怕是六年之后,黄家也不肯放过她,只为求一个心安。
百般猜测在脑中旋风似的刮过。月容抿唇,捏紧手心勉强恢复神智,耳边是顾太后无奈声音,
“哀家这个弟弟,因父母一时到底和我伤了心,从不肯主动往慈宁宫去请安,对待陛下虽然尽心,我这个做姐姐的,眼看他无着无落,心里面实在是难受。”
这些话都是顾太后,藏在心底里,十多年无处倾诉,见到月容,因她是顾知山喜欢的,才会推心置腹。
月容自然也听得明白,压下心中百般猜测,回首,瞧瞧打量在殿外的顾知山。
因是夏季,男人又不当值。隔着纱帘,瞧不清男人模样,只那挺拔的身子骨,便透着股盎然生机,和病弱的顾太后形成对比。
家常直裰浆洗的无一褶皱,和那人一样,内帐里厮混不要脸皮,出了二人独处的时候,便是这般,冷硬不近人情。
哪怕是在前殿时候,被小皇帝撞破前,二人厮混过这么长时间,此刻,他半个眼风也不瞥过来。
她可不相信,依照他的敏锐,不知道自己在瞧他。
微微抿了下粉润的唇瓣,月容回头,见顾太后含笑看着她,眸中是欣慰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