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才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对学生一直都很严格,布置的功课是必须要完成的,完不成直接用戒尺打手心,魏时四岁入学,六年里,哪怕自制力远超同龄人,也是挨过打的。
何秀才注重因材施教,所以在布置功课方面,并不是一刀切,而是分出层次和等级来,至于划分的依据,也不完全是根据成绩,依着魏时分析,多还是根据学生的潜力。
天赋这种东西是确实存在的,在读书上也尤为明显,聪慧的人,可能读上几遍,就可以把一篇文章记下来,愚笨的人,可能读上几十遍,仍然不能够把一篇文章记全。
当然大部分人是处在这两者之间的,何秀才也多是根据学生的潜力来布置功课。
魏时的功课向来都是属于比较多的那一类,甚至何秀才私底下还会单独给他布置功课,和同窗比起来,他的优势还在于有一个中举的父亲在。
作为燕县的父母官,他父亲虽然两次参加会试都没能考中,只能止步于举人,但是对于小小的燕县来说,能够考得举人功名就已经够稀罕的了,没瞧在私塾里做先生的都只是秀才功名吗。
魏时有些拿摸不准的东西,或者是不太能够看懂的地方,甚至是跟先生理解相悖的地方,都会找机会去问父亲。
不得不说,父亲能够考中举人,内里还是有真材实料的,只不过于民事上,实在是惫懒了些,连他一个小人家都知道,燕县的父母官不爱管事儿。
何秀才逐一考校学生,压根儿就不需要拿书本,一只手拿着戒尺,一只手捻着胡须,背诵过程中有一丁点的错,就立马能够听出来,当即指出,然后戒尺就派上用场了。
很多学生刚到何秀才这儿来上学的时候,压根就适应不了,被中途打断,手心儿挨了一棍之后,很多能背下来的东西,后边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短则天,长则几个月,慢慢的总能适应过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锻炼了胆气。
魏时上辈子大考小考经历了那么多,高考那种大场面都经历过了,如今不过是小意思,丝毫不受影响,当然这跟他基础打的好也有关系,毕竟四岁入学之前,他就已经把三字经背下来了。
一番考校之后,向来严肃的何秀才难得露出个笑模样来,“不错,好好保持。”
若不是魏时的身份突然变得这么尴尬,他本来都想着让这个学生明年下一场去试一试呢,童生功名应当是十拿九稳的,就是不知道能排到什么名次。
但是现在,他虽然不懂官宦人家的弯弯绕,可也是听说过的,为了嫡子打压庶子的例子比比皆是,知县一家未必不会如此,太早冒头了,对这个学生未必就是件好事。
魏时可不知道自家先生已经为他考虑的这么长远了,自己的水平在哪个位置上,他心里头也是有数的。
明年,最迟后年,他一定回原籍参加考试。
别说什么藏拙的事情,他不过就是比旁人多了将近二十年的记忆而已,这让他比大多数同龄人更有自制力,但是也仅此而已。
资质在一个水平线上的,自制力强的人,学到的东西可能会更多,但是资质比他高出一截的呢,快马加鞭都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人家,再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那就更追不上人家了。
说到底,要想藏拙,真的是要有一方面远胜于常人,但是现在的魏时还没有这个资格。
至于母亲会不会为了嫡子打压他,他只能抵抗,不能预防,否则的话,就要心甘情愿平庸,活在嫡弟之下。
嫡弟若是日后能成为一品大员,他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毕竟这个上限够高,可若是嫡弟日后成为一介农夫,难道还要他去做乞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