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楼夜锋也想问,主人您今天这是怎么了,赦免了自己那般天大的罪过已经是格外仁慈了,为什么还会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连那等伺候人的活计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即便放在他以前,他还是那个令人信重的影首的时候,主人这般突然的亲近也会让他手足无措,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侍君罢了。
然而他哪里敢问出口,只得垂眸道:
“主人……属下,属下实在不值得您如此对待……”
裴年钰心下顿时了然。
他知道楼夜锋对于他做的那事仍然心中有结,他似乎觉得有愧于自己,所以才对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甚至对于侍君这种名分都甘之如饴地接了下来。
他只觉得这事又好气又好笑。
面前这人,自己宠了整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不就是胆大包天给自己下了回药么,至于么。更何况,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裴年钰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继续宠着呗,直到宠回来为止。
“楼夜锋,楼侍君,你听好了,现在你可是从里到外都是我的人了,我想怎么待你,这个你说了不算。”
“……是。”
“没有下次。”
楼夜锋听得主人如此严厉的话语,声音颤了一颤:
“……是,属下遵命。”
随后裴年钰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手腕上深重的红痕,柔声道:
“我给你上药。”
楼夜锋愣住了,主人那双手带着温润的热度,触感是如此轻柔却清晰,渐渐地贴近自己。
裴年钰面对这个总是让自己心疼又无奈的人,此时丝毫不再吝惜自己的温柔。
他一边紧紧地握住楼夜锋那双瘦削的手掌,一边用眼睛专注地盯着伤口,另一只手则是一点点地将药膏涂在伤口之上。
这一次,他动作很轻很小心,唯恐再次弄疼了他。
楼夜锋身上的伤口不少,待裴年钰皆处理完,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饶是裴年钰现在有深厚的内力在身,这般细致的活做了这许久,也确实耗费心神,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渗出了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几绺青丝。
这期间,楼夜锋唯恐惹了主人厌烦,没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主人施为。
他就这么看着主人用他并不算熟练的动作,为他一点一点小心谨慎地处理着伤口,直到累到如此境地,依然没有半分不耐。
这是他仰视了十年的主人,亦是他在心中偷偷倾慕了五年的主人……
楼夜锋抬头看去,主人那原本清俊如仙的面容沾了些微薄汗,在昏黄而温暖的灯烛映照下,竟是多了三分烟火气息。
……如同天上的神因了垂怜世人,降落凡间。
他一时竟看得痴了。
裴年钰终于收工,站起身来,顺手抬袖抹去汗水。
却无意间正对上了楼夜锋那双眼眸,那双眼中不复平日的冷厉或是恭谨,竟似是温柔情意,深沉涌动,脉脉不得语。
裴年钰心中一怔,动作顿时停滞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那眼神便如同流光一闪而逝,旋即又恢复成无可挑剔的恭敬。
裴年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