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书院,甲字二堂中。林觉抱着一本先秦诸子集注正看得津津有味。今日其实不是学堂开课的日子,回外地老家过中秋的学子们尚未归来,但本地的学子们却不愿耽误时间,于是纷纷赶来学堂自发读书。林觉倒不是为了认真读书,而是他必须要将方浣秋送回山上来,毕竟只是以观看花魁大赛为借口,不能让她在家中久待,否则方敦孺和方师母定然不悦。
早上送了方浣秋回家后,林觉没敢去见方敦孺。因为他担心方敦孺昨晚认出了方浣秋,为了避免麻烦,他决定去学堂中躲一躲。如果方敦孺认出了方浣秋的话,那么他自然会来找自己问清楚。若他没认出的话,那也不必主动去解释。
正当林觉大声诵读白马非马一段时,学堂外廊下,方敦孺高大的身影出现了廊下。
众学子们见山长到来,纷纷起身行注目礼。做好了方敦孺进来,便拱手行礼的准备。然而方敦孺却没有进屋,只在长窗外面色铁青的朝着林觉勾了勾手指头。
林觉乖乖的放下书本离坐出门,方敦孺已经负手朝着东边山坡旁的树林行去,林觉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
树林中,一座简陋的石头小亭悬空建在斜坡顶端,里边一张石桌几张石凳。方敦孺迈步进入,负手站在亭子一角朝着山坡下的密林眺望。林觉进了亭子,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良久以后,方敦孺缓缓开口了“你还不肯主动说出实情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拜我为师是什么目的”
林觉一听这话,便知道方敦孺已经全部知道了。上山的路上,方浣秋问林觉,如果方敦孺昨晚认出了她,诘问她原因的话,她该如何回答林觉告诉她,不要欺瞒,直说便是。只是不要说出自己在林家的私人纠葛。现在看来,方浣秋应该是已经坦白了。
“老师,关于昨晚的事情,您想必已经问过师妹了。师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林觉沉声道。
方敦孺缓缓转过身来,冷目盯着林觉道“老夫什么也不知道,老夫也没问浣秋。这件事跟浣秋无关,老夫问她作甚老夫要的是你的回答。”
林觉点头道“老师莫恼,学生说便是。老师请坐,学生绝不会有任何的隐瞒,若是老师有何疑问,学生也自是知无不答。”
方敦孺见林觉言辞诚恳,面色稍霁,冷哼一声走向石凳。林觉上前伸袖拂去石凳上的落叶,扶着方敦孺坐下。之后在方敦孺身旁的石凳上落座。
秋风飒飒,松涛如涛。野菊花和丹桂的香味在空中弥漫着,金秋时节,气候凉爽适宜,让人心神舒畅。石亭中,林觉轻声将前因后果叙述给方敦孺听。包括在林家的一些恩怨,包括西湖偶遇救了谢莺莺的事情,以及后来发现望月楼的窘境后出手相助,林觉一五一十的都禀报给方敦孺听。
末了,林觉低声道“老师,昨晚学生之所以让师妹扮作男装上场,也是让师妹开心开心。另外师妹不在城中居住,也没人认识她。我若上场,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所以原谅我的擅自做主,但学生并无他意。”
方敦孺听完了林觉讲述的经过,脸上严肃的表情也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本来生气的便是林觉对自己的隐瞒,而且还让浣秋跟青楼的人混在了一起,着实胡闹。但眼下林觉和盘托出,说出原因,已经让他气消了大半。但另外的一半疑惑还是没能打消。
“浣秋的事且不说,你在林家的事,以及你帮望月楼出头的事情我也不做评价。你虽拜我为师,但我方敦孺既非腐儒之辈,也不会去管束你的日常行为。但只要你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我自会和你断了干系。但我认为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老夫才收下了你。这或许也是你我的缘分。然而,现在老夫却有些后悔收你为弟子了,你可知为什么吗”
“老师莫非以为学生还有隐瞒之事,当真是别有所图学生确实是仰慕先生高名,所以才来拜入门下。绝无其他企图。老师若不信,学生可对天盟誓。”
方敦孺摆手道“盟誓却是不必了,你只消回答我,那首定风波当真是你所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