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仁莫不是万历年间李成梁麾下的大将”
“回汗王,正是。”
“没想到,连这祖仁的儿子都能提刀上阵了”
佟养性忙不迭禀告“汗王,比起这区区一个游击,眼下更是该担忧那坐镇皮岛的总兵毛文龙。”
立在对面的一品总兵扈尔汉嚷道“毛文龙,上次让这小子捡了便宜,夺了镇江去,他还想上天了不成”
另一位一品官是扬古利,又言“这小儿自以为立了奇功,其实不过一介莽夫罢了。”
佟养性说“非也,非也。”
汗王追问道“佟将有何见解”
“这个毛文龙,原家在江南,驻守辽阳时,娶了一妾文氏,得一子名作毛承斗。当日我大金征辽阳时,听闻其妾文氏死于战乱,毛承斗被其部下救出,捡回一命。此事令他耿耿于怀,才处心积虑想要反咬一口,偷袭了镇江。”
汗王将那谍报撂在一旁,“我以为在萨尔浒杀了那杜松、马林,明朝再没有什么能打的猛将了。没想到这辽地,人才倒真是不少”
“如今他跟了王化贞,得东林党力荐,坐镇皮岛,挂起军印,还有御赐的尚方宝剑。不仅如此,属下还听闻,此人亦曾在李成梁账下为官,李成梁晚年时,还不忘提携他。”
佟养性一向消息灵通,又别有心机,汗王对他也是信赖有佳的。范文程没有吭声,比起佟养性这个二等总兵,他只是个学士参谋罢了。
“辽东只有二人可惧,一是李成梁,二是熊廷弼。熊廷弼如今有王化贞压制着,然李成梁虽死,但他生前的余部如今皆身处辽地要职,实在不容小惧。”
汗王点了点头,觉得有理,“那你有何计策”
“属下以为,皮岛靠近北岸,东北临海朝鲜,要牵制皮岛,便要从朝鲜下手”
佟养性的话未说完,大殿上便匆忙跑进来一人,那人正是额亦都。
“汗王,费英东他快不行了”
此言一出,汗王直接从汗座上一跃而起,甩下了满堂众臣,呼啸而去。
一等总兵费英东,是汗王的左膀右臂,如此失态是情有可原的。范文程想着,这是他在金国从仕的第二年了,今非昔比,两年前的沈阳还是大明的沈阳,如今那里早就成了金国的地盘。万幸的是,四贝勒帮他将范氏故居给保留了下来,没有让女真族人给侵占了去。现在偶尔闲暇时,他还是会回去看看,只是独身一人。大哥有好几次都想跟他一同去,只是病得重时,连床都下不了。
离奇的是,这一天,突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霹雳震天,雨雹聚降,过了好一会儿,又放晴了。费英东去世的消息传到大殿,范文程跟着一众汉臣前去悼念,只见汗王在灵前,痛哭流涕,大恸着说道“他是我的佐臣呐与我痛生死、共患难,如今要我看着他去了,我怎能不悲”
这是范文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汗王。这个金国的天命大汗,是个屠遍清河百姓,也不眨一下眼的人;这个令大明闻风丧胆的“奴酋”,是个手刃了妻儿兄弟,却也未曾悔过的人;这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如今穿着绣金蛟龙的褂袍,却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