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范文程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他心里郁结,为了让我看病,忤逆父兄之意可是从他的神情上来看,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问“骑了一夜,你不累吗”
他苦笑一下,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你知道吗爹爹就是宁死不肯就胡医,才会在病榻上终老,这样的事,我不愿再见到一次。”
我叹息一声,想起家中还有患病的范文采,从他的只言片语来看,更是对胡人深恶痛绝,怕是也会有相同的下场了
晨光熹微,一夜的颠沛让我也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直到范文程推搡我醒来。
“姐姐,我们到了,那里就是赫图阿拉城”
我看着远处恢弘的赫图阿拉城,瞳孔骤然睁大。
这这不是故宫吗我吓得不轻,转念一想不对啊,故宫应该在北京,我们出了沈阳一直在往东走,而且这个地方四面环山,不可能是北京。倒像是新宾县的方位,我从沈阳坐车去新宾县的时候,也是一路向东走的。
范文程拿起水囊仰头喝了口水,说“没有朝廷的敕书,汉人是进不了城的,外城设了关卡,我们只有从北面的羊鼻子山绕进去。”
我的目光还弥留在远处的赫图阿拉城上,他继续说道“姐姐,你身子不适,眼下只有我先行从羊鼻子山溜进城里去,寻得我的朋友,再想办法将我们接进城去,你在这里等我,待会儿要有驻兵出来巡逻,你便往林子里躲。”
我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虽然我与这个范文程相识不过一日,但见他冒险连夜带我来看病,想必是个极重情重义之人,而且一路上照顾备至,在这个陌生的朝代,也算是得到些安慰。既然命运让我来到这里,附身在这个叫做范筝筝的女人身上,是不是在暗示着,我需要按照这个人原先的生活轨迹活下去
“姐姐保重,山中恐有恶狼,这把刀给你防身用,若非万不得已,不要进山林的深处,我一定尽快出来接应你进城。”范文程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我应声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那把套着羊皮刀鞘的小刀。
他跨上马背,临走时又担忧地多瞅了我几眼,那眼神似有犹豫,最后还是别过脸驾马离去。我将小刀握在手中打量,仔细一瞧,见刀柄上竟是刻着字,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皇”字。
我琢磨着“皇”字的意思,也许这是像众多武侠中写的一样,皇族信物
空气里还是处处透着寒意,昨日出沈阳城之时,一路上还是有浓浓的年味,辞旧迎新,张灯结彩,好不喜庆,估摸着眼下大约是正月。
正想着,只听见不远处似乎有马蹄声,我警惕四下张望,幸亏我不是个近视眼,果然是有人骑马出城来了,而且大约有二三十个人。怕是如范文程所说,城里的卫兵出来巡逻了。
我心下犯急,想着我一个弱女子,还是汉人,万一被他们的人抓去,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那马上的身影倒是越来越近,再不躲,就该来不及了。又想起范文程的嘱咐,这羊鼻子山中有狼,这可如何是好咬咬牙,能躲一劫是一劫吧,我钻进了羊鼻子山。
我找到一棵老树,躲在在突起根冠下,上面菌藓密布,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屏息听着周围的声音,马蹄声倒是不见了,可这羊鼻子山里却静得可怕,整个山林雾气蒙蒙,静谧却埋藏着危险。
我紧紧握着那把小刀,手心出了一层汗,心里担忧着这深山老林里,万一真是有狼来了,只怕自己是要丧命于此了
这世上的事还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远处先是一声悠远的狼啸,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带这么玩的吧
“呜”
又是一声狼啸,离上次狼啸的地方又近了一些,我似乎都能感觉到狼群就埋伏在我周围,我将蓑衣披在身前,肩膀由于害怕有些不自然地颤抖着。开始后悔起刚刚干嘛要跑进这深山老林里。被城里的女真人抓去,顶多让我做牛做马,再不济也总比被狼叼着回狼窝好吧。
我神经紧绷,警惕着提防着四周,可是突然间狼啸也没了,周围丝毫没有狼靠近的迹象,只剩下一片原始的寂静。
正疑惑间,突然不远处一阵骚动,一下子狼嚎四起,马蹄声踢踏而至,伴随着一声声箭脱弦的声音
我皱眉仔细听着,那狼嚎声竟是一声一声不绝,听着格外地惨,仿佛死前的哀嚎难道是有人在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