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近午时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特别多,有的推着自行车,有的还骑着脚蹬三轮车,人群中还夹杂着一些流动商贩用车子推着货物,来回叫卖。
“大奔”车卡在人群中,像陷进了沼泽地,动弹不了半步。刘大贵把大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前后左右瞅了瞅。街不算很长,就是窄了点儿,人又太多,掉头是不可能了,目前的情况只有开着车继续往前走。走到路的尽头,就万事大吉了。于是,刘大贵开着车缓缓地向前挪。
“大奔”车路过一家“拉面馆”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车喇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黑压压的人群挡在车前,就是不理不睬。刘大贵只好无可奈何地把车熄了火。
拉面馆的摊主是个戴着白帽、扎着白围裙的小伙子。摊主见“大奔”车停在了面馆门口,他以为刘大贵是专门来吃拉面的,慌忙跑了过来,抢先给刘大贵打开车门,满脸堆笑地问:“老板,吃拉面吗?”
从起床到现在,刘大贵滴水未进。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是中午。他早已饿得前胸要搭到后背了。
十几年前,刘大贵最喜欢吃的就是拉面。那时,他是建筑工地上的工头,工地旁边有家兰州拉面馆,由于工作忙,刘大贵早、中、晚三顿饭,天天吃拉面。
后来,刘大贵拉起了自己的建筑队,成了名副其实的经理,就很少再吃拉面了,这并不是有钱了,好东西吃得多了,对拉面就没了胃口。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堂堂的公司经理动不动就吃拉面,多没面子,这哪像个经理呀?因此,刘大贵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拉面了。
摊主伸开一只手,很专业地摆出一个“有请”的姿势。刘大贵虽然饿了,却没有一点食欲,什么也不想吃,他最想的,就是一个人待在车上静一静。不过,刘大贵瞅了一眼摊主笑吟吟的面孔,迟疑了一下,还是从车里钻了出来。
刘大贵下车的那一瞬间,猛然有了一种久违了的飘飘然的感觉。
摊主急忙跑了回去,急切地用袖口抹了抹板凳,尽管板凳干净得一尘不染。直到抹完了,他才示意刘大贵快坐下,问:“老板,要大碗,还是小碗?”
刘大贵坐了下来,说:“随便。”对他来说,大碗小碗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的他的确一根拉面也不想吃,尽管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摊主满脸堆笑,又问:“老板,来几碗?”
刘大贵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他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路边的“大奔”车发呆,见摊主又问,说:“随便。”
摊主怔了一下。随便?随便是多少?他瞅了一下这位开豪车、穿名牌的老板,暗想,这位是不是脑子有了什么问题啊?于是,他又笑着说:“要不给您来碗大的?估计一碗就够您吃的了。”
刘大贵木木地说:“随便。”见刘大贵连着回答了三个“随便”,摊主怕说多了话,会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便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