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在墨镜后的双眼微眯,审视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投向格蕾特。漆黑的皮鞋踩在硬制糖果铺就的地面上,同样发出了不紧不慢的迫人脚步声。
一只手伸出,阻止了松田阵平继续向格蕾特靠近。
萩原研二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却用一种温和又不失强硬的力道按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停下。
“够了,小阵平。你会吓到她的。”
松田阵平抬起眼,透过墨镜的缝隙与萩原研二对视。萩原没有躲闪,如秋日夜空般的双眼静静注视着对方。
空气凝结了几秒。
“……为什么?”松田阵平问,“你应该也知道她……”
“小阵平。”萩原研二不紧不慢地打断他,“这位小姐要把‘地图’给我们。”
他着重强调了地图这个词,相信本质理性的松田阵平能够快速冷静下来。
松田阵平紧抿着嘴唇,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中,似乎什么复杂的感情正被酝酿。他们过于了解彼此,在漫长的时间中渐渐成为彼此人生中的一部分,所以失去后才会有永恒的空缺感,以及浸入骨髓的隐痛。
而这些,萩原研二并不知晓,松田阵平也不会让他知道。
“走吧。”他只是挣开萩原的手,低着头继续向前走去。
萩原研二看着幼驯染与他擦肩而过,到底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们该不会是在为我吵架吧。”诡异的氛围让格蕾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紧张到揉皱了衣角,无助地抬头向身旁的伊达航求助,“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去道歉?”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道歉总不会有错。
“没关系,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年纪轻轻却极有慈父气质的伊达航安慰性质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过两天就会自动和好了。”
因为这一插曲,整个队伍的氛围变得十分古怪。活泼如格蕾特几次欲言又止,但终归没有开口,害怕自己会造成“要打去练舞室打”的冥场面。给两位同期都扫过墓的伊达航大概知道此时松田的想法,觉得此事没有需要他加入调解的必要,于是缀在队尾一边走路一边看风景。唯一可以拯救这该死气氛的萩原研二,却似乎在走神,垂下的双眼表明他早已神游天外。
事后格蕾特每每回忆,都觉得这段到她家的路是她短暂人生中最可怕的社交地狱时刻。
“我们到了。”格蕾特指着面前的一栋漆着粉色巧克力外墙的姜饼屋,语气中不乏“终于得救了”的意味。
格蕾特的家并不是很大,堪堪可以挤下他们几人。松田他们围坐在杏仁饼做的桌子旁,看着女孩翻箱倒柜,艰难寻找着不知扔到哪里去的地图。
环顾家具摆设,可以轻易看出,女孩是处于一人独居的状态。
“我记得《糖果屋》的故事中,你应该是有位哥哥才对。”松田阵平的目光扫过屋内的单人床,“他也住在这附近吗?”
格蕾特翻找的动作停下了一瞬:“我哥哥不在这里。”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突然有一天他离开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女孩背对着他们,看不见神情,只能听到她有些落寞的声音,“……我很想他。”
“你有试着去寻找他的下落吗?”
“找过了。他已经不在这个镇上了,我又不能离开。”女孩重新振作了起来,语调又变得阳光开朗,“毕竟我是这里的镇长嘛!”
在话题变得更加沉重之前,总会有人挺身而出,转移闲聊的主题。
“这张桌子看上去承重不太行啊”萩原研二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酥脆掉渣的杏仁饼干,“不过闻起来倒是挺香的,这个能吃吗?”
如果是做家具用途的话应该是不能吃的吧,客人吃掉了你家的桌子,听起来就有些古怪。
“可以啊,请随意。”格蕾特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她此时正蹲在地上翻找着书柜的最底层抽屉,这个抽屉许久没有打开了,连把手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因为桌子太好吃,我经常会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