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堇歆悠然地走在前面,余光里不住瞥着身后的男人是怎样局促不安地跟着她,他连头都不怎么抬,甚至遇上宫人好奇打量的目光还会很不自在,迈着步子连跟上她都有些吃力。
文莺走近魏堇歆,在魏堇歆耳畔低声道“陛下,日前,相府的齐如玉公子去拜会过太傅大人,便是臣去宋府传旨那日。”
自从决定让宋云修为官,魏堇歆便让文莺着人注意着宋家的动静,她那本书来得无名,也需要一查。
“他一个人去的”魏堇歆拧眉,书上有言,她立齐如玉为贵君,然而这个齐如玉却是导致她覆朝的罪魁祸首之一。倘若那本书是宋家为了让宋云修入仕的手笔,齐家与宋家私交素来不错,没有贸然暗害的道理。
文莺养着的蛇门刺探消息都是一等一的,只要魏堇歆想知道,王家养的鸭子生的蛋是公是母都能巨细无遗地上奏。
文莺道“一人去的,二人似乎私交不错。”
“朕知道了。”
说话间就到了承光殿,鸣鸾殿乃魏堇歆寝殿,她素日惫懒,理政便在鸣鸾殿将就了,现下带着宋云修却是不好再去,是以择了先帝常用作理政的宫殿。
登基以来,魏堇歆并不曾踏入过承光殿,一见殿内设施如旧,一屏一画、一桌一椅,都宛如当年,她甚至都能瞬间忆起小时候和父君一起来拜见母皇,她绕在母皇膝侧,看母皇温柔地拉着父君说话。
往日种种总能轻易激起魏堇歆心中的戾气,她眸色顿时暗沉下来,冷声对文莺道“你先下去。”
文莺即刻转身,关上了殿门。
承光殿的殿门是琉璃所制,为阳光折射出一片斑驳的色彩映在地面,魏堇歆背对着宋云修,道“你且随意。”
“是。”
前世宋云修为太傅时,也是在此,承光殿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下意识便走向他前世习惯所在的位子,心事重重地想着早朝上沥阳官吏一事总算是搪塞过去,那他又如何奏请陛下请调兵马
还没想完,宋云修突然一脚顿滞,整个人向前倾去。
魏堇歆下意识回眸,她瞥见宋云修直直走去的那个地方有一块凸起来的硬木,却因光线问题看得并不明显。
她还来不及出声提醒,就见宋云修已毫无防备地向前一扑,魏堇歆几乎是下意识向前,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一把托起。仅仅一瞬的触碰,她却结结实实掌了一下宋云修的腰身,真真切切望进宋云修澈润如水的眸中,跟着就嗅见一股莲香,这股莲香和数年前的气息完全重合,完全涤荡了她胸中的那股戾气,令她醒神不少。
宋云修怎么这么些年也不曾换过香粉倒比以前重了不少,却还是这样轻,随随便便就抱过来了。
二人的身子还没碰实,宋云修立刻挣扎着起身,眼神乱瞟,一张雪面,余两只通红的耳尖。
“微臣失仪”
魏堇歆瞥了他一眼,已然转身回了座位,道“不必。”
宋云修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绊倒自己的那块余木,猝然想起前世他初至承光殿,也有过这样的一幕,他全身失控,接着被陛下紧紧揽住,一抬头就瞧见陛下明亮的双目正注视着他。
那目光仿佛旭日朝阳,令他全身都险酥软下来。
然后他便急急起了身,如今日一般地道歉。
后来沥阳的案子出了事,陛下犯了头风,便连着罢朝几日,他也接连几日不再入过承光殿。
只后来再走时,行动自如,似乎再没被绊到过,令他几乎都要忘却了此事。
宋云修望着那块多出的余木暗暗出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