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说这个。”奚缎云把滚烫的脸埋在他胸口,瓮声翁气的,像被闷在一个被浓欲焚烧的罐子里。
她对奚甯来讲,与大乔那么不同,却有一点是一样的,他从未把她们当做一个男人床笫之上的必需品。她们是他案牍上的一盏清灯,是公文里的一滴朱墨,是他枵腹从公年岁里、窗外的一弯月,装点了他那么无趣的生命。
他敬爱她们,那不过是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但此刻他却更偏于真,“为什么不许说?我前头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承上启下说这个。”
“要死了!”奚缎云拍他一下,脸重得抬不起来,“越不让说你说得越凶,要不要脸?你就是为了哄我这个……”
“我要是就为了哄你这个,”他顿一下,把脸歪在她耳畔,“早得手了。”
他烧灼的呼吸是把火,投进了奚缎云枯燥荒芜的心,将她连天燃成一片,避无可避,她的身体与心的一样的,都寂寞了许多个年头,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划亮整片夜空。
可她还要廉耻呢,什么也不敢说,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翻个身。奚甯笑追着她,也跟着翻一翻,贴在她孱弱的背上,“叫我说准了。嘶……我怎么记得某位烈女,几年前义正言辞地将我赶出屋去,还叫我自惭形秽了好一阵。”
总算将奚缎云恼着了,翻过来,两个手不断往他胸膛里拍,“你滚。”
拍得不重不轻,像猫爪子挠了几下,轻轻的刺痛,重重的痒。奚甯将下半截贴着她的腰脐,不经意间轻轻蹭一蹭,像止痒,“骂人可不好,姑父天上瞧着呢。”
他轻柔的玩笑里,藏着点男人本能的、卑劣的坏心眼,似乎对抢占别人的,总有那么一丁点儿得意,不多,能为良心所容。
可奚缎云的良心好像没那么刚强,竟然低低抽咽起来,“我对不住常青、对不住大乔、对不住绸袄。”
奚甯一霎慌了神,忙将她扶起来,“我就是说句玩笑,怎么就哭了?哪里对不起?难道他们不心疼你我?他们既为你我之至亲至爱,必定都盼着你我好。”
她拈着帕子垂着下巴颏,左搽右抹,“你不是他们,怎么知道?”
“怎么不知道?想这世间,父母爱子,倾其所有,君臣爱民,谋计长远,我爱这天下万民,劳己筋骨,伤己神思,不也是事事为他们打算?”
奚缎云抬起挂着泪珠子的脸,嗔他一眼,“哄人就哄人,还自夸起来了。”
说话间吹出个鼻涕泡,把奚甯逗得开怀大笑。她臊了,再顾不得别的,榻上匍跪着膝追着他打。喧笑声被过堂风卷到廊下,尤如夜半的高呼,以蚍蜉撼树的力量,割着黑暗,刺着凡俗。</p>